劳伦斯哼了一声,调整身子让自己在我旁边的板凳上更舒适一些。“嗯,我说科学领域只需要去观察,”他说,“寻找可能发现的原因,但要认识到,世界上有许多东西是没有原因的,不是因为它不存在,而是因为我们知道得太少而无法感知它。在科学领域并不是要坚持解释而是要观察,希望解释会自己显露出来。”
“这可能是科学,但它不是人类的本性,”我反对道,“人们继续需要解释。”
“他们是这样。”他向后一靠,双手交叠放在小肚子上,以讲师的态度开始对这场讨论提起兴趣,“正是这个原因,科学家构建了假说对观察发现的原因提出建议。但一个假设绝不能与解释混淆需要证明。”
“我看到过很多可以被称为古怪的东西。例如,鱼瀑布,那里有很多鱼同一种类,注意,同样大小突然从晴朗的天空中落到干燥的土地上。似乎没有合理的原因但它因此就适合于超自然作用力的解释吗?表面上看,它似乎更可能是一些天神从天空往下面扔鱼以自娱自乐,或者是一些气象现象海龙卷、龙卷风,或类似的气象?这虽然对我们来说是不可见的,但它们仍然在运作着?可是”他的声音听着更像陷入了深思,“为什么还有就是,怎么样能让一种自然现象,比如龙卷风,从所有鱼的身上去掉鱼头并且只去掉了鱼头?”
“你亲眼见过这样的事情吗?”我感兴趣地问道。
“真是一个科学工作者的头脑!”他轻声笑道,“一位科学工作者问的第一件事你怎么知道的?谁见过它?我能亲眼看看吗?是的,我见过这样的事情三次,虽然某一次落下的不是鱼而是青蛙。”
“你是在海边或湖边见到的吗?”
“一次是靠近海岸,一次靠近一个湖这次是青蛙,但第三次,发生在很远的内陆,距离最近的水源约二十英里。可是这些鱼我只在深海中见过。我没有看到任何高空气流的变动没有云,没有大风,没有传说中从海洋升到天空里的水龙。千真万确。然而,鱼降落了。这些都是事实,因为我看到了。”
“如果你没有看到它,它就不是一个事实吗?”我干巴巴地问道。
他高兴地笑了,詹米的身子动了动,在我的大腿上咕哝着。我轻抚他的头发,他又放松地入睡了。
“可能是这样的,也可能不是。但科学家就不能说出来,对吗?基督教的圣经上说过那些没有看见就信的人,是有福的?”
“这就是它说的,是的。”
“有些事情必须在没有可证明的原因下被接受为事实。”他又笑了,这一次没有太多的幽默,“作为一个科学家,同时也是一个犹太人,我也许对圣痕等现象和死者复活这种在文明世界大部分地方作为毋庸置疑之事实被接受的观念有不同的看法。然而,这种怀疑的观点不是我可以对任何能够不受人为伤害之巨大危险而自救的人表现出来的。”
“多疑的托马斯20毕竟是个犹太人,”我微笑着说,“首先来说。”
“是的,只有当他不再怀疑的时候,他才成为一个基督徒和一名殉道者。有人可能会说,正是保证人杀害了他,不是吗?”他的声音里带有讽刺意味,“这些现象在被接受为信仰的现象和被客观测定所证实的现象之间是有很大区别的,虽然可能两者的原因经过了解后都是理性的。最主要的区别是,人们会用蔑视的眼光来看待那些被理性证据证实的现象,并且惯常的经验是与此同时,他们将誓死捍卫那些既没有见过也没有经历过的现象之真相。”
“信仰是一种同科学一样强大的力量”他总结道,柔和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但更加危险。”
我们静静地坐了一段时间,看着小船的船头向着那片黑暗的薄幕驶去,分开了比闪着紫光的天空或是银灰色的大海更加阴沉的黑夜。伊斯帕尼奥拉岛的黑色影子势不可当地越来越近。
“你在哪里看到的没头的鱼?”我突然发问,看到他的头微微向船头倾斜,并不感到惊讶。
“那里,”他说,“我在这些岛上见到过很多奇怪的东西但也许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多。有些地方是这样的。”
我沉默了几分钟,琢磨着前方会是什么希望以实玛利所说的是对的,吉莉丝确实带着伊恩去了阿班达威。一个念头突然闪过我的脑海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中一个已经遗忘和丢开的念头。
“劳伦斯,其他的那些苏格兰男孩,以实玛利告诉我们,他看见包括伊恩在内有十二个人,你们在种植园里找人的时候,发现其他人的踪迹了吗?”
他猛吸了一口气,但没有立即回答。我能感觉到话在他脑海里翻腾着,在努力决定如何说出来,而我骨子里的寒意却已经告诉我了。
答案来了,但不是来自劳伦斯,而是来自詹米。“我们找到他们了,”他在黑暗中轻声说道,手搭在我的膝盖上,轻轻捏了捏,“别多问了,外乡人我不会告诉你的。”
我明白了。以实玛利是对的。伊恩一定是被吉莉丝带走了,因为詹米无法忍受其他的可能性。我把一只手放在他的头上,他微微动弹了一下,让自己的呼吸触到了我的手。
“那些没有看见就信的人,”我低声说道,“是有福的。”
临近黎明,我们在伊斯帕尼奥拉岛北部岸边的一个无名小海湾下了锚。这里有一个狭窄的海滩,面对悬崖,穿过岩石上的一个裂口,可以看到一条狭窄的沙子小路,通往这座岛的内部。
詹米抱着我朝岸上走了几步,把我放下来,然后转向英尼斯,后者正在往岸上抛掷食品包裹。“我很感谢你,朋友,”他很正式地说道,“我们将在这里分开,愿圣母保佑,四天后我们将在这里再会。”
英尼斯瘦长的脸上满是惊讶和失望,然后换上了顺从的表情。“好的,”他说,“我会照料这艘小船,直到你们都回来。”
詹米看到了他的表情,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止是你,伙计,如果我需要一条强壮的手臂,我肯定第一个找你。不,你们所有人都要留下来,除了我妻子和犹太人。”
顺从被纯粹的惊讶取代。“留在这里?我们所有人?但你们不需要我们的帮忙吗,麦克杜?”他眯起眼睛,焦急地看着悬崖,以及上面开满花的藤蔓,“没有朋友的陪伴,这看起来是一个可怕的冒险去处。”
“你们留在这里等我们就是最伟大的友谊行为,按我说的做吧,邓肯。”詹米说。我微微感到震惊,因为我从来不知道英尼斯的教名。
英尼斯又看了一眼悬崖,清瘦的脸带着困扰,然后默许地低下了头:“好吧,这就是你会说的话,麦克杜。但你知道我们愿意我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