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渤州一战后,秋鸣被连加了三日的厉训,因为他身为近身护卫却失去了王爷的音讯;收城副将侯昊明欠下了一顿军棍,等王爷回来时再领;北野军军师顾彦在安抚好军心后,也将自己关进行军大帐里,多日不曾出来。 北野军原是第一代开国皇帝的禁卫军兼先锋军,后又承于第二代皇帝的禁卫,直到昌金年间被全盘隐入北方顾家,才成为一把护帝护国的暗刃。有趣的是历任禁卫军统领都姓顾,因此也将北野军称作“顾家军”。 至于为何上北顾家如此死忠于东方家,世人不得而知。 破云崖。 一条颤颤巍巍的吊桥接着崖对面的诸葛县,守城的是个硬壳子,因而云南军不慌不忙的在崖上扎了营帐。 此时天色已晚,医馆内的顾北望不眠之时,主帐里的东方仲也正解下披风,随手挂在一旁的长戟上。 自帘屏后传来一串铃铛声,随后走出来一名以纱遮面的白衣女子,眼波似水,抬眸看他:“明日是顾氏的忌日。” 听者的身形不见停顿,只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接着便抽出佩剑坐到桌案后开始细细擦拭。 女子有些微怒:“崖上有座小庙,月儿不求您多做些什么,只是上去烧柱香就行。” “我陪你去。” 此话一出,女子难掩惊喜之意,眼眸顿时亮了几分:“您肯陪我去,当真?” 东方仲也抬头,敛去杀戮与冷漠的他看向女子时,眼底是不尽的温柔:“不骗你。明早你收拾一下,我会让手下人准备要带去的物品。” 女子的眼弯成了月牙,笑意满满:“多谢将军!”而后便转身,却好似想到什么一样又转过来:“太妃她,不管对谁都是极好的。当年要不是她,我也不会遇见你。”话落便入了帘屏后。 东方仲也看着她转过身去的背影,刻意忽略因她这句话心里泛起的波纹。于东方仲也而言,丝毫不愿翻开那段寄人篱下的记忆,即便他的确受人荫蔽在那深宫里活了下来。 如月儿所说,顾氏对人确是极好的。 偶尔梦里见她一面,那个永远用母亲眼神看人的女人。即使在梦里见到他,也是那样温柔的唤他“仲儿”,不说怪他伤了自己的儿子,也不说他不该逆天而行,依旧温柔得像天上的云朵。 他像爱母亲一样爱顾氏,然而有多爱就有多恨分享这份爱的人,继而更恨谁都爱的顾氏! 为什么,不能只爱他一个?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为什么还有个东方北是她的亲儿?又为什么他不是顾氏的亲儿? 月亮出来前,半崖上便有野狼哭嚎开来。一声声嘶哑渗人,然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从离主帐最远处的黑帐中传出来的哀嚎,凄厉阵阵,怨憎层叠! 大帐外的人向东方仲也请示:“王爷,此人的确是都城里派来的,却不是宫里的人,壳子太硬撬不出来幕后主使。” 闻言停下擦拭剑身的动作,东方仲也上一刻注满温柔的眼,此刻尽是狠辣凌厉,他嘴角又偏偏含带着笑意,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 好似在说“那就不穿这件衣服了”一样日常随意,他声线平稳吩咐:“穿甲,剁手脚,大小刑法全上完,假如他还活着的话,才叫硬壳子。到那时,你可以试试把它的壳剥下来,就不硬了。”说完继续拭剑。 帐外的人暗自咽口口水,沉声回:“末将明白。” 又听东方仲也问:“今日被扔下崖的那些个女子是谁军中掠了去的?” “回王爷,是萧将军的营中。” “将他带去黑帐,问清楚都有谁参与了,把他们的手指全都剁下来,并着他们的家伙什一道剁下来煮了给萧将军送过去。吃好喝好了,送他们一起上路。” 听令的将士脊背发凉,斗胆进言:“王爷,萧将军刚立了军功......” 东方仲也在帐中冷笑出声:“本王可要再为你重下一次令?” 帐外小将的汗水淌过面颊,深知自己错之甚大,急急回禀:“末将领命,末将领命。”而后逃也似的奔向最远处的黑帐。 帘后,一缕烟寥寥而上,香气中另有一丝药味,而女子睡的十分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