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银簪子映着天光划出一道凌冽冷光,王惠娘伸手一捉,便将那簪子夺了过去,紧紧攥在手里,肺腑都要气炸了。多少年了,她再不曾受过这等窝囊气,要不是瞧着这妇人是将军看重的,看她不把这嚣张厉害的妇人打得满地找牙。
将那簪子用力掷于地下,王惠娘愤怒道:“好,你厉害,那你就自己个儿去寻那丫头吧!”说完一甩袖子就转过身走了。
秦桑冷冰冰地看着,见王惠娘走了,便弯腰捡起了那银簪子,脚步不停快步往巷子口走去。
王惠娘听见脚步声,不由得回头一看,却见那妇人已经奔出了巷子口,竟没半点回转之意,心里愈发羞怒。行!你脾气大!你厉害!一甩袖子,转过身行动如风地大步走了起来。她就不信了,没了她,那妇人就能寻到那丫头。
生了一肚子的火气,王惠娘出了巷子口,便寻了一处看起来不错的茶馆走了进去,张口道:“老板,点一碗茶来,要峨眉雪芽,再上两碟子下茶点。”
等着茶水入肚,王惠娘咬着细麦糕,渐渐消了火气,人也跟着清醒过来。那个妇人长得不赖,万一又碰上什么不长眼的,叫人给祸祸了,依着将军的性子,哪里还容得下她。
王惠娘立时惊出了一头冷汗,忙起身付了茶点钱,顺着方才那条巷子快步奔到了尽头,却见得眼前人流穿梭,挨挨挤挤的仿佛过江之鲫。她忙举目四望,人海茫茫,又哪里还能看见秦桑的身影。
秦桑拼命地走着,心里的焦躁几乎能燃出一团火来。她找了一天了,可再也没能看见茵儿的身影。她疲惫至极,便坐石桥的台阶上休息。
暮色已然降临,石桥上的人迹已经稀少,秦桑孤身坐在那里,身影在凄凉的冷风中显得尤为凄凉。
那个道士,会是那个王如装扮的吗?如果不是他,那茵儿为什么装扮成一个男孩子,跟在一个道士身边?
秦桑不知道,只能拼命往好处去想。也许那道士真的是王如,他们为了躲避追捕,才故意假扮成这幅模样。
天色已昏,街道上已经看不清楚来往之人的面容,秦桑木然地看着,心中渐生凄凉。
王如跟在张文茵身后,两道剑眉紧紧皱着,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不耐。
张文茵却转过头来,看他拖拖拉拉离得八丈远,便停下脚步掉转回来,拉着他用力往前拽。
“你信我,我真的看见我娘了。”张文茵下巴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许多,又在孙府抹了一些上好的药膏,那疤痕竟然真的淡了不少。不过眼下她跟着王如跑了,那药膏子也抹不着了。不过因着伤口已经不疼了,张文茵一个小孩子,倒并不把那道伤疤放在心上。
王如少气无力道:“咱们都走了一天了,要不是你非要回头来找娘,咱们早就出城了。”
张文茵“嗤”了一声,奶声奶气道:“你就瞎扯吧,那城门口盘查的那般厉害,你压根儿就不敢往前头去。”
王如斜了一眼张文茵,哼道:“就你机灵,就你知道。”
张文茵回嘴道:“可不是就我机灵,就我知道,我娘时常夸我,说我是个小精豆儿。”
王如嗤笑道:“小精豆还能叫拍花子的给拐走了?”
张文茵脸色一沉,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露出几分悲伤和后悔来。早知道出门便遇上了坏人,那院子再冷再可怕她都会忍耐着等到天亮。如今她丢了这么久,她娘肯定着急坏了。
一想起娘,张文茵的泪珠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都是她不乖,她不好,娘那样累,还不是为了能叫她吃好穿好,她却怪娘不陪她,心里还惦记着那个爹。娘待她可比那个爹好多了,偏她还伤了娘的心,竟想跟着爹走。
用力抽了抽鼻子,张文茵想,等她找到了娘,一定告诉娘,以后她要做个乖孩子,再也不惹娘生气伤心了。
王如最见不得小孩儿哭,于是也不再说话。两人走了一会儿,他低眉问道:“这一日只听你唠叨你娘了,你爹呢?”
张文茵立时抿紧了唇,小脸儿板着,好像贴了一层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