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婆子到了二门前便各回各家,王如只跟着其中一个落单的,到了长草茂密处,忽地上去便捂住了那婆子的嘴,拖着她就进了一旁的草丛深处。
婆子手里挑着的白罗彩绣灯笼随之落地,里面的灯火晃闪两下也瞬间熄灭,四周一瞬间又恢复了沉黑寂静。
王如一双眸子仿佛鹰眼一般四下打量,见周围安静如常,并无第三人,才低声道:“问你一件事,你老实回答了我,便不伤了你的性命,不然,咱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就甭想再见着明个儿的太阳了。”
那婆子唬得肝胆俱碎,呜呜咽咽连连点头,王如这才小声问道:“方才你们说的府里新买进的丫头,都在哪里关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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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丞璋看过了石淼送来的信,才知秦桑竟是寻到了忠义帮,求了石淼帮她寻人。
“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窦丞璋自语着,将信折了起来,心想着孙志贤那府里的消息还不知道是否属实,忠义帮的人能帮助寻找,倒更添了几分助力,于是命冯川磨墨,很快写了封书信,便命人速速送去忠义帮石淼处。
等冯川走了,窦丞璋将那信又看了一遍,才慢慢咂摸出这信里别样的滋味儿,想起石淼那张自来欠揍的嘴,不觉勾起唇轻骂道:“泼皮,竟敢疑心我跟那个秦氏有私情。”说完便将那封信付之一炬。他是朝廷命官,又是手握兵权的重臣,可不能留下了把柄,叫人知道,他跟忠义帮的堂主竟是交情颇深。
信纸很快烧毁成了点点灰烬,窦丞璋看着那团乌黑,想着那信里的话,忽觉心里微微一颤,竟是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滋味儿来。
只是这念头方起,窦丞璋便冷脸蹙眉,他又想起了那个女人,那个让他咬牙切齿,尊严丢尽的女人……眸中渐渐斑驳起淡淡迟疑,同样的错误,他真的要老路重走,再犯第二回吗?
窦丞璋轻闭双目微微抬颌,俊如雪山冰峰般的面容映着金红朝霞,竟是涟漪起一种妖艳的魅色,只可惜那张脸表情太过冷酷,虽妖冶无双,却叫人观之而心生惊怖。
漆黑的夜,秦桑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窗纸微微透亮,映出外头莹白的月光。
这么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似乎很适合暗自神伤。于是泪珠顺着眼角一颗接着一颗坠落,秦桑忽地抬手抹了一把,用力地哽咽了一声。哪怕已经得了忠义帮石堂主的允诺,她心中却犹自难安,这样的深夜,她的茵儿又在何处,她在做什么,可是吃得饱穿得暖睡得也香甜?
秦桑呜咽一声,捂着嘴便无声哭了起来。她根本不敢去想,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她的茵儿会叫人卖向何处,只要往那里略略探头儿,心里就跟有条丝线硬扯了一般,绞得她心口生疼,仿佛碎成了一片片的粉末,叫她痛不欲生。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似张孟之那等小人,即便是为人父,又哪里能指靠得住?她以为只是吃些小苦头,却万万没想到,不过几个时辰,那人就把茵儿弄丢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秦桑泪眼迷蒙之际,忽地瞥见窗格上映出了一片骇人的黑影,秦桑骤然止住了哭泣,血液里似乎淌进了冰水,叫她一瞬间僵住手脚,竟是半分也动弹不得。
那黑影似乎察觉了屋中的动静,略微一动,便在窗纸上斑驳出更为可怖的倒影。不及秦桑失声尖叫,那黑影却张口说话了。他道:“是我。”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窦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