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丞璋见冯川捧着托盘走了进来,忙将手上的邸报放下,急声问道:“那孩子可有消息了?”
冯川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端了一碗莲子羹摆在窦丞璋面前,说道:“有了些消息,说是曾在孙都督的府门里见过那孩子。”
窦丞璋目光微凛,随即长眉深锁,那个孙志贤,听说养了好几个年幼女童做了干女儿,养在府衙后宅子里……
心里万般不自在,窦丞璋拧眉又想,若是派人去府里寻人……
窦丞璋“嘶”了一声,又生出旁的顾虑来……
冯川见主子目光中隐有寒意冷冷射出,细细分辨,似还有几分踌躇之意,心里微微一动,便明白过来,不觉也皱起眉头凝思片刻,那眉头忽地一松,轻声道:“不如叫王如去探?王如是出了名的侠盗,便真叫捉了去,也不怕孙志贤生疑,再打草惊蛇。”
这倒是个好法子,窦丞璋点点头,低声道:“速速捎信,叫他赶紧动身。”
等冯川去了,窦丞璋拎起勺子舀了一勺莲子羹吃进嘴里,滋味儿虽甜美如蜜,却太过甘甜了。将勺子撂下,窦丞璋开始怀念起在那间破旧的小厨房里,那盏青花白瓷小碗里莹莹似玉水般的清淡汤汁来。
夜幕渐沉,蛟河上已经昏黑一片,再也看不清那团团流水,只余水声响彻,清冷孤决。
王如一身夜行衣,驾着一艘小船,正顺流直下。孙志贤的都督府建在蛟河下游的渡口镇,乃是整个成州最大最富庶的镇子,他骑着马匹赶了两三日的路,好不容易甩掉了那几条尾巴,就弃马行舟,图得就是一个隐蔽。
正是月初,弯钩似线,月华稀薄,王如下了小舟,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孙志贤的都督府前面的那条深巷。四周寂静,只有隐约虫鸣,那都督府宅门紧闭,只有两盏油纸灯笼悬挂在大门两侧,晕出点点昏黄暗光。
王如蹑手轻脚走近,见匾额上头的烫金大字果然写着成州都督府,两盏灯笼上也大大书写着一个“孙”字,知道这地方是寻对了,转过身很快顺着墙角进到了一处深巷里。
那巷子青石铺路,幽深僻静,王如绕了很远,才在一处停下。打量着青灰墙壁,略用力,便扒住了墙头儿翻身进去。
这宅院屋宇轩丽高大,庭院也敞阔,虽是夜深人静时,可游廊上相隔不远便悬了一盏油纸灯笼,亮光昏黄,晕晕点点撒了一地。王如小心走着,避过巡夜的守卫,很快到了内宅。
正寻思着要不要挟持了一个下人打探一番,忽见远处走廊上两三盏灯笼快速逼近,王如赶紧躲藏起来,等着那几人走近,便听见了她们窃窃的低语声。
“……也不知哪个眼瞎的,竟把个破了相的丫头买进了府里,虽说眉眼清秀,正是老爷钟爱的,可这样的如何能送去老爷跟前,可不是要触霉头。”
“你这个牙尖嘴利死婆娘,那丫头是老爷亲自相中的,你敢骂老爷是瞎了眼的,你不要命了。”
“老,老爷看中的?”
“可不是,人牙子领进门的时候,偏巧老爷从二院进来,叫过来看了一圈,一眼就瞧上了那丫头。”
“可真是运道好……”
谈话声越行越远,王如皱起眉思虑稍许,便悄无声息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