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了一眼屏风后,见火红的烛火摇曳,将女子倩影拉的修长,钉在身后墙上,单薄瘦削,知她此刻焦急,便也没卖关子,直接道:“小人受命去了那山房,在院外等了许久,里面也没什么动静传出,看着就是间普通的客房,本想直接闯进抓人,谁知,这时里面的门开了,走出一男一女,像是夫妻,我凝耳细听,这才听出了头绪。”
谢凡百无聊赖,斜身半倚在桂树上发呆,山房内门转开,一对男女相拥而出,男的二十来岁,女的花信年华。
男道:“有完没完,都说了很快便回家了,你还找过来,若是被娘知道,定要打断你的腿。”
女的垂泪拍他,委屈道:“你就会拿婆母吓唬我,我就不信了,我嫁入王家这许多年,为你生儿育女,患难与共,婆母还真能狠心弃我,你也莫再骗我了,你终日不着家,千里迢迢跟着婆母回到洛阳,究竟为的什么?若是行那不义之事,也莫要瞒我,我一双儿女正是幼龄,可不能稀里糊涂跟着你枉送性命。”说着便掩袖而哭。
男的不耐烦道:“哭哭哭,一天天就知道哭,我都跟你说了是有大事了,关系一家生死的大事,若是此事成了,以后咱们王家富贵荣华,吃香的喝辣的,你就等着做个高高在上的县丞夫人吧。”
说着便将女子推出了院子。
隔了不久,院门又开,一个着烟青色衫裙,头戴长帷帽的女子袅袅走了进去。
谢凡从桂树上跳下,小心翻过围墙,凑了上去。
那女子竟是一名女妓。
方一入门,便被那男人抱到床上一通施加,云雨过后,二人赤身裸体躺在床上一搭一搭聊天。
女妓道:“妾从楼里出来时,被妈妈好生为难,若不是有先头你留给我的银子,只怕今日根本到不了此处。”
男的上下其手,喉间发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浊音,“给你银子便是让你使的,你放心,再委屈个三五日,待过了这几日,我一定到楼里去为你赎身。娇娘,你可让我想死了,来,宝贝,我们再耍一次。”
被叫做娇娘的女妓却是不干了,推开他,开始穿自己身上的衣衫,一阵窸窣衣响后,娇娘娇嗔道:“你总说会为我赎身,可你知道我如今身价多少?伺候男人一晚又是多少文银,妈妈可是说了,没有三千两,想赎回我,门都没有。”
男的怒挞床沿一下,道:“你以后莫再在我面前提伺候男人的事,我听不得这个。”
娇娘噗嗤一笑,香唇吐兰道:“我倒是想一辈子只伺候你,可王五,你也得给我这个机会啊!别整日只会说不会做,我且问你,你为我赎身的银子可开始准备了?又准备了多少?”
被叫做王五的男子赤条从床上下来,跪倒在她面前,亲了一口香履道:“娇娘莫急,你也知道,我自小便倾心于你,后来我父去世,随着母亲辗转在冀州多年,待这次回了洛阳,再去找你,这才知道你家竟生了此等变故,你还沦落到了此间”
王五似是有些哽咽,声音也低了不少。
方才二人经行人事时,谢凡被搅的口干舌燥,便躲远了几步,此时听到里面起了窸窣的穿衣声,便顺着檐头边的一棵大树爬了上去,趴到与檐头齐高时,用手中的剑柄支开窗牖,里面二人的谈话声便清晰传了过来。
王五忽然抬头,盯着娇娘眸子道:“你放心,这次一定能成,我娘你还记得吧,她如今是晋王母亲刘太夫人身边的贴身仆妇。刘太夫人此人糊涂淆笨,于掌家之事一概不知,起初这对牌钥匙是在另一贱妇缪然手上,前段时间,那缪然亲子突发疾病,那贱妇心疼儿子,便向刘太夫人告了三个月的假,那贱妇家在江南,一来一去路上时日不短,刘太夫人便将这对牌钥匙都交给了我母亲掌管,本来在我母聪明巧计之下,已得了不下三万两白银,就藏在王府之内,母亲每次出门过来看我,都会带在身上一些。”
说着,便伏爬在地上,从床下拉出一桃木所制的螺钿大箱,箱子打开,珠罗玉翠,霞光旖旎,满目逼人。
娇娘惊呼一声,道:“这些都是王府得来的?”
王五得意道:“自是如是!”想了想,又道:“母亲再三叮嘱,这些东西要尽快换成银票,待母亲将东西都带出来后,我们寻个不上台面的钱庄子,将这些东西都化了银票,然后为你赎身,我们一起远走高飞。”
娇娘为眼前珠翠所惊,眸中贪婪色起,追问道:“为何我们不直接用这些东西为我赎身,然后带着剩余的一起逃走呢?”
王五道:“你莫瞎想,这些东西都是玉器,本朝规定,这样的玉饰我们这样的人哪里有资格戴,只怕出了这门,便招了官兵过来。”
娇娘眼色一暗,可惜道:“说的也是!”想了想,又问:“为何你母亲放着好好的一等仆妇不做,非要行此诡道?我听人说那刘太夫人也是个可怜人,性格最是温善不过。”
王五唾了一口,骂道:“无耻贼妇,我嫡亲兄长葬于她手,哪来的温善不过?”
说着,便将其间夹杂之事愤慨道来。
末了,又对那娇娘道:“我让你带的东西,可都带来了?”
娇娘似有犹豫。
王五面上不悦,催促道:“你不是忘记带了吧?”
娇娘道:“带是带了,只是王五,你当真要如此行事?”她从腰衿处撕开,倒出一拇指长短的白色瓷瓶。
王五夺过,放到手掌心摩挲片刻道:“这便是你们楼里常用的药?”
娇娘点头,道:“起初楼里也会收些来历不明的女子,那些女子当是是良家子,妈妈会先找人调/教一段时日,若是听话,便使了银子在官府为她们办籍契,再补卖身的契书,若是那些不听话的,便直接喂了这药。听闻此药乃是从西域行商手中购买所得,一瓶价值千金,那些女子被喂了此药,便会痴傻癫狂,听人摆布,那些好样貌的,妈妈一时忍不下心弄死的,便用此药毒傻她们,让他们接客,反正男子要的也只是女子的样貌和身体,傻不傻也没人在乎,傻了后还能更听话,玩的花样还更多些。”
娇娘低下头,眸中似有泪光在闪。
王五却是越听越兴奋,道:“是了,便是此物,待我将此物交予了母亲,我们便大事成矣。”
谢凡抱拳道:“我听到这,觉得差不多了,便进去将人给绑了。吩咐人将他们二人带走后,我一个人点了灯在山房里等,果然见到了王府那姓鲍的妇人推开了院门,便将她也一并捆了来,如今人都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