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盈送走刘琛之后才知,卓家二房的三姑娘卓绛珠并未跟着同行,以为刘太夫人侍疾之名留了下来。
因之前是打算一同启程,是以锦盈早早便吩咐下人打点好了行装,如今既然没走成,便又吩咐下人将东西拿了出来。
看着桁架前冷冷清清的梅松竹三色花斛道:“太单调了些,找人去园子里折些桃花枝来吧。”
绯红忙出去吩咐,回来时,手上多了几束绰约多姿的桃花仙子,笑道:“方才在园子里碰到三姑娘,便多折了两束,一束赠了给她,多出来的另一束,娘娘去澄辉堂时带过去,太夫人见到必定十分欢喜。”
锦盈点点头,正说着话,门外起了声:“表嫂在里面吗?”
锦盈忙开口道:“我在里面,你进来吧。”
锦帘晃动,一个身着藕荷色绣腊梅枝的娇俏女子走了进来,笑道:“我还以为表嫂在休息,没打扰表嫂便好。”
锦盈笑道:“我刚从婆母那回来,前两日起的早,便想再睡个回笼觉,也不知怎么了,睡不着,索性便不睡了。你呢?父母都走了,可觉得自己的小院冷清?我让底下人收拾一下,不如你搬到我这边西厢住几日吧。待婆母好些了,我们也好一同上路。”
绛珠道:“妹妹正求之不得呢,这可真是瞌睡遇了枕头,如此,妹妹便多谢表嫂了。”
说着款款一拜。
锦盈忙喊她起身落座,两人说了会话,又吃了些茶,绛珠便起身告退,道:“那我回去收拾收拾行装,夜间就过来叨扰表嫂。”
锦盈笑着颔首。
临去,绛珠脚下微顿,走到门槛处又返了回来,道:“表嫂,我我有件事觉得奇怪,不知道该不该同你说。”
锦盈一怔,忙笑道:“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绛珠绞着手中帕子,犹豫道:“昨日,我去云龙寺给姑母拜佛祷告,回来时在寺外见到了鲍嬷嬷。”
锦盈笑道:“许是同你一般,也是为了太夫人的身体,这才去了寺庙许愿。”
云龙寺位于洛阳城西,是家很小的寺庙,平日里香火不多,专供城中一些富户和乡绅家的女眷供奉观世音,求平安用。
绛珠双瞳忽闪两下,道:“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鲍嬷嬷素日里事忙,也不常同我们二房交涉,我便没敢上前搅扰。只是不巧,我上了马车后发现,自己有东西落在了寺里,便催促身旁的丫头芷兰去取,那丫头一去一回,耽搁的时间久了些,我便问她原因,她吞吞吐吐的告诉我说,鲍嬷嬷似在云龙寺后面的小山房里见了人,还是个男人。”
她脸颊一红,“我知道我是个姑娘家,不该管这等闲事,便压着芷兰守口如瓶。回来后去澄辉堂给姑母送平安符,正巧见到厨上给姑母呈了养生粥上来,我闻着那粥似有腥味,那婆子也不是素日里惯常近身服侍的,冷眸扬颌,神态极是倨傲,刚想上前问话,那婆子便道,她是得了表嫂你的吩咐,特被调来服侍姑母用饭的。我联想云龙寺的事,觉得不安,便去厨上看了一眼,发现那里好多人都给调换过了,且腌渍了许多野味的脏肉,闻着令人作呕,一问才知,是鲍嬷嬷私下吩咐的,说是姑母病了,许多之前喜爱的都不能再做,便改做了药膳,须以几味动物脏器做药引。如今姑母尚在病中,我便想问问表嫂,可是你吩咐的此事?”
锦盈后颈一凉,忙开口唤绯红进来道:“你亲自去,带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将澄辉堂的小厨房给我围住了,连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又唤洁绿进来,对着卓绛珠道:“不知芷兰”
卓绛珠忙道:“芷兰就在外面,表嫂若要她带路,尽管去。”
锦盈点头,复转头对洁绿道:“你去白水坊找谢凡,带着绛珠姑娘身边的芷兰,去云龙寺,找到那间山房后,别打草惊蛇,让谢凡盯着,想办法查清里面藏着的是什么人?还有府里有谁跟里面的人接洽,待打探清楚再动手。”
绯红、洁绿二人见锦盈神情大恸,不敢耽搁,忙福身而去。
锦盈对绛珠道:“好妹妹,我这里还有些事,便不留你了,你自去歇着吧。”
绛珠吁了口气,道:“好,那就不打扰表嫂了。”她本来对这位新表嫂疑心,这才纠结到现在才说,此刻见锦盈眸中震惊不下于她,便知自己误会了,如今该说的,她都说了,接下来如何,便无法左右了。
锦盈吩咐自己院里的小厨房,做了几样清口小菜,两样素粥,装作无事一般,带到澄辉堂服侍刘太夫人食用中饭,其间并不见鲍春莱身影。
时间推进,澄辉堂的厨上,几位资历颇深的妈妈已从最初的忍耐渐渐转至发怒,在吴妈妈的带动下,几次想冲破包围到太夫人面前讲理,都被绯红带去的十来个婆子牢牢禁锢住了。
绯红遣了人来报时,锦盈正请了太医给刘太夫人复诊,头也不回道:“告诉她们,谁若是不想老实待在里面了,可以,让几位看管的妈妈不用手下留情,直接捆回去。若是还有人想往外冲,提前告知她们,脚先出来,便砍脚,手先出来,便砍手,我倒是要看看,是谁不想留着全须全尾的身子了。”
太医抬眼望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又低头切起了脉。
待太医切完脉后,出了正堂,锦盈上前问道:“大人,太夫人这病情如何了?”
太医道:“王妃娘娘不必忧心,如若真如你所说,只是误服了些腌制的脏肉,时间尚短,也不妨事,只是上次某去之时,曾说过望病人多用些清淡食材,还望娘娘谨记!切莫再为了口腹之欲,为太夫人呈上这般高腥高油之物了。”
锦盈忙颔首称是。
如此到了华灯初上之时,谢凡请见。
锦盈忙叫人引了他进来,隔着屏风问道:“辛苦谢大侠了,可是有了什么收获?”
谢凡此人有些傲气,对于这种梁上君子之风本十分抵触,但唐国公有恩于他,锦盈又是唐国公心爱之女,谢凡也只能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