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91 章(1 / 2)君家小女首页

新婚第二日,两人自然又是一起起晚了。吃过朝饭,一同到澄辉堂去给刘太夫人请安。

刘太夫人也是过来人,看着小夫妻蜜里调油你侬我侬,心里自然只有高兴的份,私下里也在念叨,照这个速度,只怕明年开春她就能升级做祖母抱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了,兴奋之余只让二人草草行了个礼,就赶紧打发他们回了自己院子。

出了澄辉堂上了一处抄手游廊,向西走是颜养斋,向南走是垂花门,刘琛要去左家谈入股,锦盈要回颜养斋补睡眠,本来在此分手最为合适,可她想着两人新婚正是培养感情打牢基础的时候,左右闲着也是无事,便一路慢慢走着送他到了垂花门,回来的路上迎头碰上一个小丫头躲在桃树下小声啜泣。

锦盈忙遣了身旁跟着出来的冰河上前询问,说是揽月阁里的偌儿姑娘从昨夜就开始发烧,报了澄辉堂,鲍嬷嬷说是王妃既娶进了门,以后揽月阁的事便一概由颜养斋做主,让她再不许没头没脑的乱撞。

“揽月阁是个什么地方?”锦盈听着一头雾水,但鲍嬷嬷应当就是刘太夫人身旁的鲍春莱,这点她倒是对上了,“那偌儿姑娘又是谁?鲍嬷嬷说让我管,我总要知道你家姑娘是谁吧?”

“我家姑娘是是王爷的侍妾!”小丫头人不大,看着也就十一二岁,长着一口整齐的小白牙,还未开始留头,只在头发浓密处简单抓了个歪歪扭扭的小髻,说起话来显得有些呆头呆脑。

“胡说八道!王爷可从来没说过那王偌儿是自己的妾室,你们主子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三代往上数连自己祖宗都不知道姓甚名谁的破烂货,还敢妄称是咱们王府的妾奶奶!”

刘琛留在她身边服侍的两名侍女,一名唤做丝挽,一名唤做冰河,都是性格温和且聪明伶俐的人,不说锦盈背后的唐国府,单单只看王爷和王妃这两日的相处也知道这新进门的小王妃是个做的了主的,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当下一五一十将这王偌儿的来历讲了个清楚。

原来,这王偌儿本是扬州人,因族里有人犯了国法,她小小年纪便被卖于了扬州城内的一对牙公牙婆夫妇,又因面容姣好被那夫妇细心了几年,教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后来辗转到了洛阳,京中物华天宝,那对老夫妇有心在此终老,便转手将她卖于了望裳楼狠狠赚了一笔养老钱。这姑娘若是一开始就委身在秦楼楚馆这种腌臜地方便罢了,偏偏那对夫妇为了将她卖出个好价钱,端的是往高门大院的美艳宠妾方向培养她,养的她肤如凝脂,冰肌玉骨,还曾经为了培养她的高雅气质,特意请了豪门之家出来的妈妈教导她正襟端姿,行止有据。是以,这样一位见惯了高山和大海的风雅女子,一想到后半身要委身在秦楼楚馆这种乌糟烂泥沟渠之地当个卖弄风情的花魁便痛不欲生,一痛不欲生自然要哭闹着寻上那么几回死觅上那么几回活,巧不巧的那一日正赶上那姑娘自尽第八回的时候,刘琛和几个朋友游玩到了望裳楼。

这接下来的,不消冰河说锦盈也能猜得到,年轻男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遇见个把不平事便想出头逞个英雄,拳打老鸨脚踢龟孙,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终于为这飘零女子赎了身。可为这姑娘赎了身又如何?天下之大她一盈盈弱女又能只身去往何处?于是乎王府便成了她的暂居之所。

锦盈抬头望了望天,想着这样英雄救美的美艳故事虽说烂俗了些,可好歹也算是个真人真事,比那些话本子上写的活色生香了许多,光听着就有画面感,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说的果然不错,唯一可惜的是此刻没有茶食和瓜子,不然寻棵略大些的桃树,沏一壶上好的铁观音,坐在树下磕着瓜子吃茶食,面前又能上演一幕幕缠绵悱恻的动人故事,那这日子可真是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得!故事听完,锦盈转身便回了自己院子,独留那小丫头继续在那哭诉她们家姑娘悲惨的命运。

“王妃,咱们不管吗?”冰河紧步跟在锦盈身后,她本来还以为会见到一场正室声嘶力竭手撕小妾,小妾声泪俱下痛陈自己并无僭越之心的荒诞戏码,谁知竟这样草率的偃旗息了鼓。

“管什么?帮她找大夫还是跟着她到揽月阁探望她家孤苦无依,垂死病前的好姑娘?”

冰河瞪大了眼睛,“自然是骂一顿!”

锦盈叹了口气,让这样年纪的小丫头等在她回西跨院的必经之路上哭诉一番,若说没有一点机心,她还真不信,可要让她撕破了脸,吩咐下人拿着架势狠狠骂一顿,先不说这冰河有没有那个泼辣劲,迁怒撒火,还是对着这么小的孩子,锦盈自己就做不出来。

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

不是一个级别的竞争者,何必费那个心!

颜养斋刚换下了冬日的摆件,烟灰色落地罩重新挂了杏黄色底下包了紫色芙蓉滚边的流苏帷帐,火红的双鹤釉底花觚斜着俏伸出几支粉嫩粉嫩的桃花,锦盈回到房间,见屋内阳光充足,花香阵阵,清爽透亮,不自觉餍足的打了个舒张,爬到床上睡起了回笼觉。

另一边,那小丫头在桃树下盯着颜养斋的方向许久,再三确认没有任何动静传出后,这才弯腰将藏在大树后的桂花油拿了出来,伸出纤细透亮的小指头沾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抹在了自己眼睑周围,通红着眼睛回到了揽月阁。

揽月阁院门外守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那妇人梳着圆髻,着一袭雨后天晴色细布衫裙,瓜子脸,烟笼眉,眉头皱的紧紧的,像两只打架的毛毛虫,生生给如雪的脸庞上填了几分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