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阖上房门,花茑萝走出了客栈,看着街上嬉闹的孩童,叫喝的商贩,为生活奔波的人群。他们有着最简单的幸福,而自己呢,却仿佛是迷失了路途的孤狼。 “夫人。”竹意小跑着跟上了花茑萝的步伐。 花茑萝转过身看着欲言又止的竹意,轻笑出声,“有话就说吧,难不成担心我会咬你一口吗?” “夫人,”竹意踌躇着开口,看着眼前一袭红衣,微露右肩,长发不束任其随意的披在肩上,光洁的额边带有一个红色的月形镶饰,往日晶亮的眼神里多了一层防备。“其实夫人是竹意见过的唯一一个能让主子挂在心上的人,夫人离开之后,主子便在北院夫人的房间里办公歇息,竹意从来没有见过主子笑,可是夫人在的时候却常常能逗得主子发笑,主子每次看到夫人房间里的东西会忍不住的出神,有时候会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夫人……” “好了,回去照顾他吧。”花茑萝打断她心事重重的迈步离开。 竹意回到客栈的房间,萧易寒临窗而立,看着窗外那个消失的人影双眼慢慢眯了起来。 “主子,您真的打算要设计让夫人去南朝助风漓渊登上皇位?南朝的皇权之争惨烈异常,听说风漓渊的生母琴妃娘娘已经被三皇子的生母皇后逼死,现在风漓渊已经下落不明,夫人孤身前去,恐怕不妥……” “按照计划放出消息,将南朝现在的境况让她知道,其他的我自有安排。”萧易寒淡淡的说道。 “主子,万一夫人不去南朝呢?” “她会去的,花茑萝最放不下的便是‘情’字,友情也好,亲情也罢,她都不会坐视不管,虽然风漓渊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重要之人,可是风漓渊曾经救过她,单凭这一点她也会去,这一点倒是很符合她的狼女性格,狼受人恩惠,必定会想法报答,虽不会为了他而助他等上皇位,但是必定会救他。只要风漓渊不死,以风漓渊的性格绝对不会对风漓墨善罢甘休,以他的能力他会得到他想要的。”萧易寒转身看向面有不忍的竹意,“也因为她的狼性,我与她终究会站到对立的一面,那一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北皇对她有恩,她不会坐视不管的。覆灭北朝,她也许会是我的劲敌也不一定。” “主子……夫人不会对付你的,这段时间,竹意看得出夫人对你的情意是多么的刻骨铭心,夫人原本聪慧异常,可是她却对你身边所有的事不闻不问,奴婢想,其实她是知道主子的意图的,所以两难至极才奔走他乡的。主子,夫人对您……” “去吧。”萧易寒似是极为疲惫的又躺回到床上。 花茑萝在荒坡上迎风而立,花松慢慢的跃上荒坡站在她身旁。花茑萝转过头,慢慢梳理着花松的毛,神情柔和的看着花松漆黑的双眼,“花松,这世界上也唯有你是真心待我,永远不会骗我伤我,是不是?怎么办,我突然间觉得有点累,有点不知所措。” 似是感受到花茑萝心里的哀痛,花松舔了舔她的手。 “花松,我花茑萝从不愿轻易受人恩惠,因为我这一生不愿意亏欠任何人,看来我们的性子倒是真的相似,我救了你,你便默默护我这么多年。而我也该去还些不该欠下的恩情了。” 花松似乎不满的低叫一声。 花茑萝轻笑道,“这次,带着你不方便,你要乖乖留在这里等我知道吗?我,答应你,一定回来看你的,到时候我希望看到花松的妻子还有孩子,花松,你该有你的世界,我本不该介入,可是上天让我们相遇,也说明我们有着这层情分在,那么我希望我的花松能够活得比我漂亮,花松的人生,哦,不狼生,应该肆意张扬才对。”看到花松无视她的话,花茑萝忍不住又揪住他的耳朵强迫他看向自己。花松爪子一抬,轻轻隔开了花茑萝的爪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又跃下荒坡,渐渐消失在花茑萝的视线里。 花茑萝对着落下的红日大声的喊道,“萧易寒,我爱你,我也只能爱你。可是我现在决定,决定试着不爱了。我要放自己自由,自由……” 回到山寨,想看一眼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寡女,却意外的听到欢悦的笛音。那袭白衣眼角带笑的看向那一个个稚嫩的脸庞。一曲吹完,孩子们欢呼着拍手。花茑萝本欲转身离开,却被最为淘气的小蝶发现,奔跑着扑向她,“萝儿姐姐。” 花茑萝微微笑着抱住她,“蝶儿今天好像很开心。” “因为今天的哥哥好棒啊,会吹笛子,将来小蝶长大,一定要嫁给他才可以,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听他吹笛子了。” 花茑萝一呆看向萧易寒带笑的眼,又不自觉的避开他的视线。 小蝶用小手碰了碰花茑萝嘴上不知何时长出的水泡,花茑萝痛的皱了下眉又恢复了笑容“看,姐姐平日里不乖乖的吃饭喝汤,所以呢就生病了,很疼呢,所以呢,以后小蝶儿要跟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乖乖好好的吃饭,好不好?” 小蝶眨巴着大眼睛,思索了半晌,撅起小嘴给花茑萝吹了几下,“蝶儿会听话吃饭的,姐姐不疼了吧?” 花茑萝拍拍她的头,笑着点点头。 剑月将孩子们带走,只留下花茑萝与萧易寒。 “你的伤如何了?”花茑萝平静的看着他,这样的平静却让萧易寒的心莫名的有些慌乱起来,似乎那个从前眼里心里只有他的人,刹那间便要离他远去。仿若漫天冰雪里最后唯一的温暖都即将逝去。 他强颜一笑道,“还好。” “你是来告别的吗?”花茑萝也笑着看向他。“也对啊,洛城已经安排了新的父母官,你这位日理万机的丞相自是不会在此久留的,其实我甚至奇怪,为何父皇会让你来边境处理这些小事。” “是皇后娘娘派我来的。”抬手想碰触她嘴上的水泡,却被她侧脸避开,萧易寒从怀里拿出一瓶草药膏,不顾她的反对强拉过她,为她细心的涂抹。“你总是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明明知道自己汤水不足便会上火长泡,为何不好好的吃饭?” 花茑萝听着他的念叨,心却是慢慢的抽痛起来,在丞相府时自从他知道她嘴上爱长泡,常常痛得她彻夜不眠,他便习惯随身携带御医特意为她调制的草药膏。 花茑萝猛地推开他,“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不爱我,还要如此关心,为什么每次我决心要忘掉你时,你总是如此的温柔呵护,你要我如何是好,为什么,我真的很痛,不是嘴,而是心。萧易寒,我拼命的告诉自己应该远离你,可是为何,为何你还要出现呢?你知不知道再逞强,再疯狂也会伤,我想把所有关于你的一切都变成昨天,可是为什么每个今天你都会再重新的出现搅乱我好不容易才能平静下来的心。”花茑萝痛哭失声,嘴上的水泡崩裂,浸出丝丝血迹。 萧易寒看着面前痛哭的人忍不住的抱她入怀。花茑萝情不自禁的回抱住他。慢慢的平复了心情,花茑萝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一路保重。” “萝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萧易寒踌躇着开口。 “说吧。”花茑萝抹了抹脸上的泪。 “你母后派人送来一副你挂在宫中寝宫里的画,是一个五六岁面容清俊的小男孩儿,他是……” “他,他是,一个有恩与我的人吧?”花茑萝斟酌着开口。 萧易寒正要细问,竹意却匆忙的进来,在萧易寒的耳边私语了一番,萧易寒便匆忙的起身,“萝儿,我要走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花茑萝忍住想问他的冲动,最终却是脱口而出了,“你也是。” 因为你,我曾以为可以淡漠这繁华,可是不曾想却是平添了这悲哀。花茑萝看着那袭刻入灵魂的白衣,在自己的心里刻下难解的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