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十五里的地方有片树林。 五名兽人士兵押解着二十几名妇女来到这里的时候,天已很黑。 他们决定在林中休息一夜。 帐篷已经搭好,火堆已点燃。 五名兽人士兵围坐在火堆旁淡笑着。 或许是因为夜间休息,他们卸下了身上的皮甲,兵器也丢在了一边,上身露出了那比人族宽大的臂膀和结实的肌肉,一些刀斧伤疤,述说着他们曾经的战功。 他们每一个人都搂着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这些女子当然是从附近村庄掳掠来的。 他们喝着酒,做着不堪入目的动作。 他们当然也在笑,他们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如果有一天,他们遭受了类似的苦楚,是不是还能笑的出来呢? 那些被侮辱的女子僵直着身体,就像一块木头,她们哭泣,她们忍受,她们痛苦,却没有反抗。 反抗就只有死。 女人若是为了救自己而牺牲贞操,是不是值得原谅呢? 更重要的是别人会怎样看待这样的事,是不是也会理解呢? 昭姬手脚都已被捆住,她倒靠着一棵树,脸上现出恐惧痛苦之色,目光中却流露出愤怒。 她看着眼前的一目,看着五张狰狞的嘴脸,带着恶心的笑。 她想吐,恨不得将他们丢进油锅去炸。 欣慰的是五名兽人士兵没有选中昭姬。 作为一个女人,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这时,一名醉熏熏的兽人士兵踉跄着走到昭姬面前。 “美人儿,陪爷喝一个,我保证你会没事的。” 昭姬目中忽然露出惊惧之色,她咬着嘴唇,牙齿咬入血肉,她已决心忍受这一切,就当他是一条狗,任何人都有可能被狗咬上一口的。 她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士兵。 士兵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胸部…… 突然间,昭姬身子硬的就像一条触电的鱼。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忍受,现在才发现根本无法忍受,完全不能。 倔强的性格就像她的父亲,无论是谁都无法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 她宁愿去死! 昭姬突然身子一扭,唾液自口中吐出,吐在了士兵脸上。 士兵目中立刻现出了凶光,瞪着她,大喝道:“臭娘们,给脸不要脸!” 士兵忽然伸手,一把撕开了她的衣襟,宽大的手掌又重重掴了一耳光。 昭姬倒下,眼前一阵模糊,她咬紧牙,嘴角已流出了血…… 她已不能再动,因为这一巴掌实在打的太重了些。 她虽然感觉到愤怒和羞耻,却无法反抗,她只希望自己快点死去,越快越好…… 士兵站着,冷冷的瞧着她,目光中露出了胜利的狞笑,淡淡的道:“你若求我,我就放了你……” 就在这时,漆黑的夜中,一道寒光突然闪现,一把锋利的刀锋从这名士兵左后颈的血管削入,右颈前的喉管削出。 鲜血激飞,雾一般的血珠四溅…… 血雾迷漫了每个人的眼睛,刀光惊飞了所有人的魂魄。 血雾散的时候,那道寒光与身影已到了数丈外。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的速度,同时更没有人能形容这身影的诡异。 那士兵的头颅滚落地面的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眼神中还带着淫乐的笑意。 斑斑血渍溅落在昭姬雪白的脸上,她瞳孔似已冻结,她没有惊叫,面上也全无表情。 这转变实在太过突然,她来不及惊叫,来不及思考。 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那道寒光与身影,看着火光映衬下那双紫色,如同死神般眼睛! 过了很久,剩下的四名士兵才从惊惧中回过神。 一名士兵忽然道:“你,你是什么人?” “苏洛!” 黑幕中传出一声平静而坚定回应。 他当然是苏洛,如果这世上能有人以极快的刀法杀人后,还能保持如此平静的心绪,承认自己就是凶手,就只有他,没有别人。 苏洛这两个字在阿提拉军中并不算陌生,这四名士兵当然也听闻过苏洛的能耐与手段,所在四名士兵虽以喝的有些醉,但此时已醒酒七分。 一名士兵目光已现出畏惧之色,他紧张的道:“苏,苏洛你想干什么.......” 他话还没有完全说完,他忽然发觉苏洛已向他冲了过来,一个冰冷坚硬的拳头已打上了他的脸。 他只觉得鼻尖一阵酸楚,眼里立刻涌出泪水和血。 他还未完全感觉疼痛,人已倒下,甚至连叫声都未发出。 等剩下的三个人发觉这件事时,苏洛已慢慢地向他们走来,他的步伐不快不慢,似水中漫步。但每一步对于现在这三个人来说,都如同死神的逼近。 他们看着苏洛,看着苏洛的一步步逼近,他们手脚冰冷,嘴唇发抖,额头上也流下了冷汗。 这时他们才感觉到恐惧。 原来,他们也怕死! 他们怕死的嘴脸就像是猪,是狗,像是猪与狗的混种。 三个人其中一人忽然失声道:“你,阿提拉酋长平日待你不薄,你怎可背叛酋长……” 苏洛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说话,他向来不喜欢说废话,更不喜欢解释,何况他已经用行动做了回答。 士兵强装镇定,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试探威胁道:“你若杀了我们,酋长不会放过你的。” 苏洛突然停下脚步,目光针一般的凝视着三人。 士兵心里松了口气,他已知道自己的法子起了效果,让苏洛心里有了顾忌,不然他也不会停下。 苏洛凝视着他们,冷冷的道:“滚!” 苏洛让他们滚,他们只有滚。 为了活着,总有一些人会选择放弃尊严。 事实上苏洛突然停下脚步,并不是有所胆怯,而是他的伤口已在发作。 任何人被埋伏身中数箭,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绝不会恢复如初,苏洛当然也不能例外。 那天夜里险些要了他的命。 现在,他伤口已开始发痛,额上也渐渐渗出冷汗,面上却毫无表情,他绝不会因疼痛哼出一声,他对待自己向来无情。 世上本就有一种无情的人,他们现实,冷血,残酷。对待别人的苦楚视而不见。 对自己无情的人或许才是真冷酷,苏洛岂不正是这种人! 可当最冷酷的人,做了有情的事时,这种冷酷是不是也变的可爱了些呢? 三名士兵天真的认为苏洛是害怕了阿提拉的威名才放过他们,他们或许永远无法明了苏洛为何停下脚步,更永远无法理解什么才是无情,什么才是冷酷。 有人在敲门,这是间密室。 这间密室是徐明父亲十年前建造的,整间密室的四壁都由玄铁石打造,不但坚固,而且密封性很好,就算是洪水也不能渗透半滴水。 它的通风口相当隐秘,一条长长的通风口直达七十里外的西湖岸旁,无论是谁也想不到这密室竟会在九十尺的地下,更不会有人知道这密室就在麦城城下。 密室内,徐明坐在石桌前喝着酒,陪寝的少女站在身旁,这密室本是禁地中的禁地,若是没有重要的事,谁也不敢来敲门。 陪寝的少女走过去,打开石门上的小窗,徐明道:“你最好有足够的理由打扰我喝酒。” 门外人应声道:“就连你的父亲也不敢和我这样讲话的。” 徐明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淡淡的道:“我不是我父亲,我就是我。你也不再是徐管事,你是仙鹤道人。” 仙鹤道人轻笑一声,道:“你该请我进去的。” 徐明道:“这里只有喝酒的人才可以进。” 仙鹤道人又笑,道:“我正要喝酒。” 徐明挥了挥手,陪寝的少女打开石门,仙鹤道人走了进来,坐下,坐在徐明的对面。 徐明忽然道:“说说你的消息。” 仙鹤道人叹气道:“阿提拉现在已经完全占领了麦城。” 徐明低着头,慢慢地抿着酒,过了很久缓缓的道:“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仙鹤道人挥手要酒,少女走过来斟酒,他喝了一口酒慢慢的道:“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徐明放下了酒杯,看着他,质疑道:“这算什么好消息?” 仙鹤道人道:“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 徐明道:“计划?” 仙鹤道人忽然又叹了口气道:“很多人都低估你父亲,但你却不可以。” 徐明道:“我从未低估过他老人家。” 仙鹤道人道:“从来没有?” 徐明道:“从来没有。” 仙鹤道人忽然笑了,慢慢的道:“那你为何不知,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呢?” 徐明面容忽然有些僵硬,他凝视着仙鹤道人,过了良久,慢慢的道:“他从不和我说的。” 仙鹤道人不懂,却点了点头,接着道:“十年前你父亲就已开始密谋谋反的事了,这间密室就是那时候建造的,你父亲做了相当成熟而周密的计划,预测了一切可能发生的事,阿提拉攻占麦城也是在他计划之中。” 徐明目光变有些暗淡,尾毛因思索而皱在了一起。 仙鹤道人看着徐明,也皱了皱眉,他不理解徐明为何面上有这样的表情。 他当然不理解徐明心中的苦楚,每个人都有着一段不能述说的秘密,表面风光,其实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