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提拉达到青州境内的时候,这消息也是刚刚收到。 他做梦也想不到他派出的三千骑兵竟然全军覆没。 库巴尔也会被打败!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提拉坐在熊皮大椅上,脸上现出愁色。 这次行动本是绝密而迅速。 没有人知道奇袭青州的事,谁也不知道,可当这突发的事实就摆在眼前,阿提拉却不得不对自己的计划产生怀疑。 阿提拉从未犯过这样的错误。 他感觉很恼怒 ,同时也很羞耻。 因为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这错误究竟发生在哪里! 犯错本不可怕,可怕的是犯了错竟不知错在哪里。 阿提拉正是如此,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羞耻的呢。 阿提拉的军队在青州境内,距离一线关一百五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阿提拉不敢再前行一步,因为他完全不清楚前面等着的是不是更大的阴谋。 他进退两难,就像是一根鱼骨卡在咽喉,吐不出,咽不下。 他坐在椅子上,眼神直直的看着前方,谁也不知道他在看着什么,想些什么。 西方的阳光完全消失,黑夜的星光已渐渐升起。 阿提拉的军营内,没有人燃灯,连一个火把都没有。 全军下上都是一片漆黑和死寂,所有的士兵都在为库巴尔的死而深痛哀悼。 这对每一名士兵都是极大的心理打击,士气也势必动摇。 军帐内,阿提拉闭起眼,什么事都不想,什么事也不做。 清楚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打扰他,若是有人打扰了他,那就得死! 谁也不能例外。 西南风吹起的时候,阿提拉还没有入睡。 这时营帐外,忽然有士兵禀报道:“酋长,军营外有人求见您。” 阿提拉道:“是什么人?” 士兵道:“他说他是李易的下属。” 阿提拉眼神忽然明亮,似有霞光闪现,缓缓的道:“你可确定他是李易的属下?” 士兵道:“这个嘛,他是这样说的。” 阿提拉看着这名士兵,没有说话。 任何人被阿提拉锐利的目光凝视着,都会感觉一种来自地狱的窒息感。 这士兵额头上已流下冷汗,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如何挽救。 他只有低下头,选择沉默,选择等待。 过很久,阿提拉才慢慢的道:“你去把他带上来。” 士兵带着求见的人进来,那人一头栽倒地上,喘息着。 这人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头发凌乱的就像是田地里的杂草,一双眼睛赤红如血,嘴唇也干裂的像久旱泥土。 这人能活着到这里来,已经是个奇迹,因为他不是别人,是阿大。 阿大倒在地上喘息着,阿提拉并不认识他,就算认识,阿大现在这狼狈模样也会认不得。 阿提拉看着他,缓缓的道:“你是什么人?” 阿大努力的抬起头,嘶哑着道:“我,我叫阿大。” 阿提拉道:“我不认识你。” 阿大道:“我,我是,我是李易府中侍卫……” 阿提拉一怔,瞧着他,淡淡的道:“你是李易的属下?” 阿大道:“是,是的。” 阿提拉道:“那么,李易人呢?” 阿大忽然紧闭双眼,泪水从脸颊滑落,他撕声道:“死了,全死了!” 阿提拉站起了身,凝视着他,道:“你为什么活着?” 阿提拉当然知道三千精锐全军覆没,李易自然也活不成,只不过他明白眼前这个叫阿大的人为什么还活着。 任何人都有权力怀疑,阿提拉也不例外。 他的眼神如同钢锥,瞪视着阿大。 阿大手脚似已抽搐,眼神之中充满惊恐。 “你为什么还活着。” 他当然明白阿提拉这话的意识,这就等同判处死刑。 阿大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撕喊道:“我不是奸细,是苏洛,他才是奸细!” 昭姬渐渐清醒。 山洞里很静,看不到阳光,更看不到希望。 初醒时,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一切都发生在睡梦中。 但是当昭姬渐渐清明,才发觉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与残酷。 痛楚与悲愤再一次将她完全笼罩。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父亲的死。 她眼泪流下,流在衣袖上,衣袖渐渐潮湿,心中忽然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仿佛天地间变成了灰暗,没有了光彩。 “你醒了。” 苏洛就坐在昭姬身旁不远,他背靠着岩壁,瞧着昭姬,冷冷的道。 昭姬眼角有一丝抽搐,她抬起头看向苏洛,问道:“父亲呢。” 苏洛道:“死了。” 昭姬全身血液都似已冲上大脑,她嘶哑着嗓音,咆哮道:“我问你父亲在哪!” 苏洛怔了怔,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人族弱女子竟有这般另面,竟敢如此向他大声嘶喊。 苏洛凝视着昭姬,过了很久,才慢慢的道:“和木屋,一起烧了。” 昭姬全身似已发抖,人立刻站起,瞪视着苏洛,冷冷的道:“你说什么?” 苏洛看着昭姬,一字字道:“我说,烧了。” 就在苏洛说完这话的时候,昭姬忽然冲了过去,她的速度虽然不快,却也突然。 苏洛很吃惊,却没有动。 昭姬一只手立刻夺走了苏洛的刀,苏洛的刀并没有在他手里,而是在地上放着,所以昭姬很容易就夺走了他的刀。 刀立刻出鞘,刀锋如冰指向苏洛的咽喉,泣声道:“我杀了你!” 苏洛慢慢地站起身,凝视着昭姬,冷冷的道:“我只说一遍,把刀给我。” 昭姬道:“都怨你,若不是你的出现,父亲也不会死。” 苏洛没有理会她的话,只冷冷瞧着她,脚下正一步步向她逼近…… 昭姬一步步向后退,突然失声道:“你,你别过来,我会杀了你……” 苏洛突然出手。 他从不喜欢说废话,也从不失言,他若说只说一遍,就绝不会说第二遍。 昭姬没有将刀还给苏洛,所以他反手一切,便要夺刀。 他这招空手夺白刃手上的速度并不快,他完全没有必要快,因为昭姬必定无法招架闪躲。 可就在这时,昭姬突然双手负后,刀藏在身后,她挺起了胸,胸前两点如同花蕾般绽放。 苏洛的手指已几乎触及她衣服,却也不好一把抓到姑娘家胸部上去。 苏洛突然身形一转,倒退数步。 他脸色涨红,竟说不出话来。 过了很久,苏洛冷冷的道:“麻烦你动动脑子,你父亲又不是我杀的,冤有头债有主,没事少在我面前发疯。” 泪水侵湿了面容,她慢慢地蹲下,痛哭…… 她是女子,她当然爱惜自己,但对于一个弱女子而言,她能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 过了很久很久,她慢慢地站起身,慢慢地向洞口走去…… 苏洛突然道:“你要去哪了?” 昭姬没有回答,她眼神呆滞,慢慢走着,就像一只漫无目的地游魂,直到她完全消失在苏洛视线中。 一轮未圆将圆的明月高挂在天上,冷清清的月光,照着麦城并不算宽敞的街道。 街道对面酒馆的灯还亮着。 这间酒楼是街道上最大的一家,叫“百花楼。” 百花楼出名的并不是酒,酒也不好喝,但来这里的客人却都要点上一些酒水,因为这里的姑娘们总能让客人心甘情愿的掏出银子。 二楼包厢里,徐明坐在酒桌前,喝着酒,和对面四五名衣衫不整的鲜艳女子打着哈切。 每当入夜,徐明都会到这里来,找那个最好看,最容易上手,最贵的女人。 每次他都在这间包厢,这是他的私人包厢,其实只要他愿意,这酒楼也会是他的。 对面一个穿着粉红衣裙的女子,眸子中忽然露出一种撩人的媚态,脸上因美酒而变的红晕,咬着嘴唇,娇滴滴的道:“徐公子,我敬你一杯。” 徐明看着她,笑了笑道:“我不想喝酒。” 女人道:“您不喝酒?” 徐明道:“是。” 女人道:“那你想干什么呢?” 徐明忽然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拥,淡淡的道:“我呀,我想要你。” 女人娇滴滴的笑。 其他女人也在笑。 女人道:“就算你想要我,也要把这酒先喝掉。” 徐明道:“非要喝?” 女人道:“是的。” 徐明手里酒杯里的酒,慢慢喝下,他喝酒的时候喜欢低着头。 他锐利的目光忽然扫视到自己那条残缺的手腕,心中突然涌现一股火焰直冲大脑,他眼前立刻浮现了那个人冰冷的面容。 他憎恨那人,恨不得将一把三尺长的剑锋插入他咽喉。 现在,他只恨那个人没有死,没能亲手杀死他。 怒火涌上脑髓时,徐明拿着酒杯的手松开,发抖。他看着怀中女人,看着她那涂满胭脂苍白的脸,看着女人那不怀好意轻浮的笑,他的手又握成拳头。 他一拳挥出,打在女人胸部。 女人尖叫:“啊!你这是干什么。” 徐明没有停手,他挥拳又打上女人的脸。 女人仰面跌倒,徐明立刻骑在她身上,将衣服完全撕碎,女人想叫,却抵不住拳头。 他打的仿佛并不是女人,而是那个人,那个砍断他手腕的人。 很久很久之后,徐明才仿佛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他瘫坐在地上,深呼吸。 包厢门是开着的,女人们都逃走了,忽然间房门外走进一个人,一个穿着素白色道袍的人,道:“我可以进去吗?” 徐明的目光慢慢地看向他,淡淡的道:“你已经进来了。” 道袍人道:“你不该打女人的。” 徐明道:“我喜欢打。” 道袍人道:“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的。” 徐明站起身,目光凝视着道袍人,慢慢的道:“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 道袍人忽然叹了口气,慢慢的道:“我本该继续潜伏在李易身边的,却不料你的出现,让我改变了计划。” 徐明道:“我谢你,不代表你可以埋怨我。” 道袍人道:“你不必谢我的,因为我是你父亲的下属。” 徐明道:“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好。” 道袍人道:“当然。” 徐明道:“现在,我应该叫你徐管事,还是叫你仙鹤道人呢?” 道袍人笑了笑,忽然道:“当然是仙鹤道人,那是我的名字,也是我的道号。” 徐明道:“你叫什么,我并不在乎。” 仙鹤道人道:“那你在乎什么呢?” 徐明目光忽然变的严厉,他走到仙鹤道人身前,凝视着他,一字字道:“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仙鹤道人又笑,慢慢的道:“就算你不让我杀他,我也会杀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