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张干瘦苍老的脸上,谷小满看到了顾久洲的影子,深刻的眼窝、高挺的鼻梁,以及和顾久洲一样不经意间总是抿着的唇,无不显示出他的严肃和沉稳,却也莫名让谷小满觉得亲切。
“停!”谷小满叫停马车,抱着臭臭下车朝徐老爷子走了过去。
“家主,是家主!老祖宗,这次我们绝对没认错,一定是家主!”
老者身后的人欢呼起来,争先恐后地朝谷小满等人冲了过来,谷小满却发现老者依然站在原地,他极力睁大了眼睛,使劲弓着身子,朝她们张望。
他似乎看不清,这个猜测让谷小满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得知徐老爷子半年前眼疾复发,现在视物模糊,无法医治,却不想顾久洲和谷小满在百忙之中为他分心,所以才有意隐瞒后,谷小满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外祖父,我是小满,我带孩子过来给您请安!”谷小满走到徐老爷子跟前,抱着臭臭把脸凑近他。
徐老爷子紧紧盯着谷小满和臭臭看了又看,眼眶渐渐泛红起来,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好可算是来了好啊”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臭臭的手,似乎在碰触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苍老的脸上绽放出孩童般的欢喜,看的谷小满眼眶不由湿润起来。
“外祖父,舅舅呢?”谷小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带出哽咽,亲人见面,应该高兴才是。
可跟着徐老爷子进了屋,看到徐清安的瞬间,谷小满的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当时徐清安正独自坐在窗前,窗牗半开,风从外吹入,拂动他略显凌乱的花白发须,他一动不动,从锦被下露出的小腿细弱如稚龄孩童。
他今年才不过三十一岁,本该是个风趣爽朗、俊秀端正的贵公子啊!
“已经好很多了,他现在能安静下来,不会像刚回来时动不动就嗷嗷乱叫了。慢慢治,总有一天会治好的。”徐老爷子微微笑着安慰谷小满道。
谷小满看着老爷子,他的结发妻子,寄予厚望的长女、女婿,都接连先他而去,唯一的儿子还成了这副样子,甚至连自己的眼睛也出了问题。
可这个老人,却从不在人前表露半分脆弱,更不曾被这锥心之痛打垮。
他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他是青州徐家掌舵人,哪怕再苦再难,他也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该当如何,从未将自己的痛苦转嫁在别人身上。
谷小满对这位历经苦难依然宽容慈爱的老人,由衷敬佩。
夜深人静,谷小满将臭臭哄睡,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
推开窗,只见一轮冷月皎皎挂于夜空,清辉冷冷照洒着大地,一如既往地旁观着世间的悲欢离合。
这处宅院是顾久洲他娘年少游学时买的,院里的老树还是她亲手种下,她去世后,老爷子为免睹物思人,从未来过这儿,但一直有安排人定期打扫修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