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忽刮起了大风,黑云滚滚遮蔽了月光,须臾砸下来豆大的雨滴。
白瑾凝视着黑漆漆的夜空,下意识抚了抚胡须,自是摸了个空。
精壮的小伙子尴尬捏了捏鼻尖道:“今年春夏两季没见下雨,都挤到了秋冬来了。下雨、下雪的没完没了,想来,除夕是赶不上好天了。”
今年算不得个丰年,从他土地庙日渐清减的供奉上就能看出。
想及了一事,白瑾问大圣:“快过年了,大圣既借了人家的身份,难免要去皇宫中应付一二,否则说不过去。”
反正,他是寻不到理由搪塞过去了,再无心朝政,过年了总要见一见舅父、舅母罢。
这一入宫,只怕武安侯府的麻烦事就断不了了。
大圣抿着唇,闷着没有答话。
雨倏然大了,宣宁堂的院中衣裳、huang襦还晒着月亮,浇了雨滴就没法用了。
这些他们是不缺的,可既是家里的物件,他仍想护紧了
到了这时候,他才体味了家的意思。
大圣蹙眉看了眼夜空,想也没想扔下句话,“下雨了,我回去收衣。”
沉吟了须臾补充了道:“你们小心行事。没有把握不要打草惊蛇。”
说着拍了拍白瑾肩膀,顺着廊檐大踏步走了。
身后,白瑾觑眼打量着杨戬,男人万年不变的冷厉面庞,看不出来情绪,可一双眼睛雾蒙蒙的氤氲着酒气。
冷风吹过,也不见清明半点。
今日份的差事要如何去办,他太难了。
小土地暗忖。
大圣回去这一会儿功夫,雨势渐大了。
明晃晃的闪电划破夜空,轰隆隆的雷声紧随其后,响在了耳侧。
一院子衣服什么早抛诸脑了,电闪雷鸣的,他的娘子不知道会怕成什么样。
土地庙中避雨,他就有见过小姑娘抱成一团,大滴大滴流着泪珠子。
有他莽撞的原因,但更多是那日风大雨急罢。他想。
雨水浇shi了他的衣袍,水滴顺着袍角滴答在了蜀襦上。
顺着廊檐小心些走,原是淋不到雨的。
男人记挂着娇妻顾不上了,便是天上下着刀他也会义无反顾冲进去。
可他回来,院中晾晒的衣裳早收了回去,屋中烛火已经熄了。
姑娘躺在榻上安稳睡下了。
他身上水汽深深,没敢靠近。不用靠近也能知晓她的娘子,闷雷都惊不醒,睡得挺沉。
男人顿住了脚步,半晌没有动静。
衣袍上跌落下的水滴愈发多了,松软的蜀襦被浸湿了大片。
小猫儿“喵呜”了声,大眼睛半睁半阖,跌跌撞撞挪去了外间炭火盆旁。
原他的娘子并不是如他所想离不开他。
男人堵着气,胸口闷闷的。
沉默了许久,转身取了衣裳去了净室。
短短几步,走出了斗志昂扬的味道。她不管他,他也不会让自己难受。
雨直下到了第二日清晨。
小姑娘眼皮沉得抬不起来,到底还是爬出了被窝,小心避开了郎君下了huang榻。
浅碧色上襦、裙裾,外罩一件绯色的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