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灵寺的后山有一处玄妙之地,可以直接从山里穿过,出口就是京城外的一处坟岗,并不对外人开放。
山间有一处隐秘的平地,种了一里的梅花。
此时并不是白梅盛开的季节,枝杈被雨水打得零零散散,地上落满了残破的绿叶。
此处正是前朝太子景容的衣冠冢。
梅树下有一张木桌,上面摆放着一盏白玉壶,以及四个玉色的酒盏。
廷和上前,将其中两个分别递给段书衍和季岚。自己也取了一盏,一手擎着杯盏一手拿起白玉壶,先给自己到满了酒,随后递给段书衍。
段书衍接过,给自己倒上,后递给季岚。
季岚接过,重复着两人的动作。
廷和立在那颗梅树下,郑重地抬起手。
段书衍两人正了神色,安静地立在他身后。
“我廷和,愧做为你的兄弟。”
“十年前我替你种下这梅花冢后便去了关北,直到今日才再次回来祭你,你可是怪我?”
“当年是段家小子最先发现的这处地,后来这里便成了我们几个把酒言欢,畅快淋漓的地方。”
“当初兄弟们识人不清,错把賊子当友人,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没能为你守好这天下,被那小人算计。”
说着,廷和猛地一挥衣袍下摆,跪在地上,段书衍和季岚随着他一起跪下。
“你不在了,我便是大哥。作为这个大哥,这杯酒,我先敬你!请你放心,你的东西,我们拼了性命也会为你拿回!”说罢,抬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段书衍抬起手臂,郑重开口:“为你,也为这天下。”仰头而尽。
“为了百姓不再饱受饥寒病痛。”季岚也沉痛地抬起酒杯。
最后,廷和从地上缓缓起身,目光渐渐移到那木桌上放着的最后一个酒盏。
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弯腰拾起那酒盏,透明的酒水从白玉壶中静静流淌出来,酒盏中倒影着浅绿色的叶影。
重新走到梅树下,抬起酒杯,大声说:“当年的错误换来了如今沉痛的教训,这杯酒便不敬你了,免得脏了你轮回的运道。”
“不过待下回,”廷和的眸间霎时爆发出冷意,“便是取了宣明那小儿的项上人头来祭你!”
“哗啦!”酒盏被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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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朱门内,琉璃瓦。一声尖叫打破了寝殿内的平静。
一名宫妃哆哆嗦嗦地从床上坐起身,看向身边的男人。
宣明漆黑的眼眸中有尚未褪去的暗色,眸中泛着狠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了看四周,心绪这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陛下可是梦魇了?”身边的妃子怯懦娇柔的声音传来,宣明转过头。
那宫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要不要臣妾去给殿下煮一碗醒神汤?”
宣明的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直到看的那女子身体打着颤再也遮掩不住的时候,开口说:“宁妃,朕记得你曾是景容的侧妃。”
宁妃打了个冷颤,立马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磕头:“臣妾不知那为何人,臣妾的心中只有陛下一个人。”
沉默了半响,宣明忽然笑了,温和地拉起地上的人说道:“你看看你,动不动就跪,朕也说要把你怎样。”
重新把她拥入怀里,宣明掀了掀唇角。你再宠爱的女人又如何,如今不还是臣服在我的身下。
宁妃躺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嘴里狠狠地咬着泛白的指节,眸子中迸发着冷意硬是盖过了那皎皎的月光。
谁又知,她说出那句不知他为何人用了多大的决心。抬眼看着从楹窗斜斜撒进寝殿的光,点点湿意从眼角滑落。
今日是你的忌日,求求你,千万不要看到我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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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灵寺内,三人走在空荡荡的庙中,廷和最先开口:“天色也不早了,这里离你们那距离很远,不如你们就在我的房间小住一宿。”
段书衍道:“不了,我让云起加紧赶车,明日破晓前就能赶回去。”
廷和不解:“眼下连城外都落了锁,你又何必赶着回去呢。我那房间很大,足够你睡的了,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委屈你的。”
季岚在旁边插嘴,笑着开口:“你还不知道呢,人家现在可跟我们不一样,回去了可有温香软玉在怀!”
廷和一愣,看着段书衍道:“你娶妻了?”
段书衍随意地说了句:“算不上娶妻,就是纳了个妾室。”
心想今早没跟她打个招呼便走了,等回去那小孩儿更是不愿意同他讲话了。
廷和有些好奇:“是哪家的姑娘?”
“噗。”季岚在一旁笑出声。
段书衍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道:“待哪天二哥来我府上便能见到了。”
“行,那我也不留你了,路上小心。”
段书衍点头,转身就要走。可不知怎的突然想到昨天他与季岚谈事到很晚,刚完事就急急忙忙地跑到屋里去看她,却没想到那没心没肺的小姑娘早已经自己睡了。
想必就算他不回去,她也不会在意吧。
舔了舔后槽牙,段书衍狠狠地道:“算了,今晚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