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书衍眼眸轻眯,想起刚才小姑娘眼底薄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突然觉得把她带在身边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至于她的身份,反正也不是他要找的人,日子久了,自然什么都会水落石出。
.......................................................
.......................................................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段书衍就派人送了整整五十盒芙蓉糕到千金楼。
千金楼的姑娘们都睁大了眼睛,这段二爷真是够奇葩的。一般人家看上个姑娘必然会送些金银首饰衣裳绸缎什么的,他倒好,居然叫人送了五十盒糕点。
一时间大家的心里的想法有些复杂,看向阿殊的目光里多了些同情。
“切,什么嘛,段公子家财万贯,竟这般小气。”
“才不是段公子小气呢,有的人呐,她就只配得上这几盒不值钱的糕点!”
“一天天的装清高给谁看呢,指不定等哪天段公子玩腻了把她扔进哪个下等窑子里!”
千金楼里女子众多,哪个不是乖乖地听话,接不接客,陪什么人自己哪里做得了主。只有阿姝一身清冷格格不入,偏偏金妈妈还宠着她,便也叫人生了恨。
阿殊听着这些话充耳未闻,只是对门口的云起行礼:“辛苦您了,替我向大人道谢。”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得足一些。
云起还礼,只点了点头便走了。
阿殊挑了些糕点送了些到秋水的房里,又拿了许多送去给金妈妈,自己只留了五盒。
她让悦儿把这剩下的五盒糕点放进她的厢房,一回头,就看见脸色不好的金妈妈。
白天的事阿殊没有与任何人说,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段书衍为什么无缘无故送了这么多糕点。
金妈妈便真的以为,段书衍是故意羞辱千金楼的姑娘,暗指阿殊就如这些糕点一般不值钱。
拍了拍金妈妈的手,阿姝道:“您不必多想,我本就喜欢芙蓉糕。”
金妈妈狠狠地说:“我看他就是摆明了看不起你,看不起我们千金楼的姑娘。”
虽说这些姑娘们做的是以色侍人的生意,可金妈妈也并不曾苛待过她们。她常说,不管以何种方式谋生,总归是吃饭靠自己,没什么丢人现眼的。这样明目张胆地被人瞧不起,让金妈妈心中有些不好受。
阿殊不愿看到金妈妈这般神色,只得将白日里发生的事与她说了。
金妈妈听了面露惊讶,脸色也稍稍缓和。
“妈妈不必忧心了,段公子对我很好。”
金妈妈沉默。其实当她得知段书衍有意要给阿殊赎身的时候,她暗恨的同时还是有一丝欣喜。
段书衍是京城贵族圈子里有名的纨绔。虽来往花楼数次,可从未见他对哪个姑娘上过心。
没想到只是一眼,便看上了阿殊,而且竟还要给她赎身。
要知道,按照段书衍平日里财大气粗的做派,金妈妈估算了一下,若是阿殊跟了他,那她的赎身价可供千金楼上下锦衣玉食的过上五年了。
想到这,金妈妈看向阿殊的目光才多了些真实的心疼。
“好了,快回去歇着吧,没几日到你出嫁了可就有的忙了。”
阿殊点点头退了出去。
出嫁?像她们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嫁这个字。
想起白日里段书衍靠在她肩头的模样,阿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不过是一个妓子罢了。
是夜,段府。
段书衍吊儿郎当地坐在书房,修长的两腿交叠搭在上好的檀木桌子上。
在他的对面,段丞相铁青着脸沉声喝道:“把腿放下!”
段书衍无所谓地放下腿,勾唇笑:“爹怎么过来了,也没个人进来知会一声,我看云起是皮痒了。”
段丞相压不下心中的火气,怒道:“你要弄个花楼的女人回来做妾?”
段书衍笑意不减:“我当是怎么了呢,这等小事怎么还劳烦爹爹亲自跑来一趟。”
这话便是承认了。
段丞相气得发抖:“我段家清流百年,绝不会允许一个贱籍的女人进门!”
段书衍姿势不变,懒散地说:“不过是抬进来一个妾罢了,玩玩而已,腻了就扔了,爹爹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
段丞相狠狠地甩了宽大的袖袍,指着段书衍道:“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玩世不恭,不学无术,将来如何能为人臣子辅佐皇上?有什么脸面对段家的门楣!”
段书衍:“有大哥在啊,大哥现在可是正七品翰林院编修,让他去面对段家门楣不就完了。至于皇上,呵,那样的人还不配让我对他称臣!”
段丞相一巴掌拍在檀木桌子上,怒道:“逆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段书衍冷声道:“靠出卖亲人得来的皇位,也不怕遭天谴。”
“住口!”段丞相皱眉道:“此话以后可万万不可再说了!”
“是,我可没有爹爹看得那般开明。”段书衍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
“大哥可是天下皆知的榜上魁首,这么多年过去了却只是个芝麻大的七品小官,爹爹不会不知道这其中原因吧。”
段丞相闭了闭眼,不愿再提这个,转了话题开口:“这京城中哪个正经人家的公子像你这样,妻室还未过门,竟先抬了小妾!”而且还是从花楼里弄进来的。
“你如何跟黎家的小姐交代!”
段书衍嗤笑一声道:“交代?小爷为何要给她交代?”
“你!”
段书衍早已过了弱冠,段丞相心想为他寻门亲事,一来成家立业,二来想收敛收敛他这混子脾性。
看来看去便挑中了黎太傅家的长女。黎月虽生的相貌平淡,却知书达礼品行高贵,一颦一笑温柔大方。且因一些缘由一直待字闺中,与段书衍同龄心性成熟。段丞相当下便心生欢喜,替儿子做了主。
哪知段书衍知道后,二话没说就当街拦住了黎月,把人埋汰个一无是处,羞辱了一番。
寻常女子若是被这般当众给了难堪,一定是哭着跑回家。可黎月却是凭着良好的教养,红着眼眶生生地站在那不发一言。
待到段书衍笑够了觉得这人甚是无趣,带着后面的狐朋狗友离开后,她才携着丫鬟一步一步地走回太傅府。
段丞相知道了这件事气得把段书衍从床上拖起来狠狠地用了顿家法,又把人关进祠堂饿了三天。
哪知三天后,段书衍脸色苍白地被云起架出来,仍然对黎月态度不减。
“月儿多么好的孩子,之前你那么对她她还愿意嫁给你,这是你的福分!”
段书衍勾唇笑道:“若是她这般得爹爹心意,那就允她进门呗。”
段丞相一愣,看着段书衍,不知为何他竟突然间这般的妥协。
段书衍笑意愈发深,启唇道:“娘都去世了这么多年,若爹爹真心喜欢,做儿子的也不好棒打鸳鸯啊。”
段丞相瞬间瞪大了眼睛,怒火更甚,嘭地抬脚将椅子上的段书衍踹翻在地,食指指着他抖了半天,最终拂袖而去。
段书衍坐在地上哈哈大笑,门口的云起低着头,看着一身煞气的段丞相越走越远,屋内传来他家公子幸灾乐祸的笑声。
这情景他已经见怪不怪,走进房门,单膝跪在段书衍的面前低低说了句什么。段书衍听后立即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起身离开了丞相府。
***
“此话可当真?”
段书衍面色沉着,季岚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他:“多半是不会差了,那名女子已年满十六,而且恰好六月生辰,十年前王大人入京,在妙音寺捡到了这个孩子。时间,地点都对的上,我的人已经找到了王大人并知会了他。”
段书衍:“既然如此那便快些将他们请到京城,若那女子真的是殿下的妹妹,那势必要接到京城中全力护住她。”
季岚点了点头,抬眸看向段书衍:“可你的那位未过门的小娇娘怎么办?”
段书衍稍稍思索了一番,道:“毕竟我家老爷子已经知道了,如若她能安分守己,待在我身边也无妨,丞相府再怎么说养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老爷子也能消停一会了,不然天天想着往我房里塞人。”
季岚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啧啧啧,纳个妾被你说得冠冕堂皇,斯文败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