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成帝让人在大朝会上宣读完顾策那封请愿书对要不要增加进士名额的事只字不提,倒是兴致很高的和大臣们讨论起了这生恩养恩如何兼顾之事,还让他的大太监刘江在散朝后去找顾文博与他“闲聊”了几句。
刘江一脸笑的对顾文博道:“您家孩子放不下那边说明他重情重义这是好事。他想在外面住上一段日子侯爷不如就随他去吧。咱们陛下都说了年轻人嘛,就该有些自己的想法才能有出息。不过到底是侯爷的亲生骨肉年纪又小这在外面住着,您心里肯定也是一百个不放心吧?我看侯爷也别把慈父心肠闷在自己心里无人知晓孩子若有难处,您该帮就帮,该宠着还是得宠着,那宅子银子仆人的,尊夫人肯定早早都备好了吧?”
顾文博想说,他放心,他太放心了,一百个放心。
他前日刚在府里下了令谁也不许去见顾策那个臭小子,都冷着他,等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求上门来再说为此,范姨娘还和他哭了一场,说他狠心。
可是现在皇帝陛下身边第一人都这样说了,那妥妥就是皇帝陛下的意思啊,他也只能“不放心”了,不但不能再冷着那边,还要好好表示一下他的关怀。
顾文博不敢说什么,憋着气回了府,板着脸吩咐范姨娘,让她赶紧选一处好点的宅子,把房契拿过来,准备给顾策送过去。还让她提前派人把那宅子都打理了,家具都备上新的,人手也都安排好了。其他东西也多备一些,等他过两日休沐的时候,亲自带着人大张旗鼓的抬着送过去,也好让陛下知道他的一番“慈父心肠”。
他这边憋着火吩咐了一大通,范姨娘惊得张大了嘴巴,还没想好怎么应对,那边他们的一双儿女就先闹上了。
顾二公子一言不发,挥退了下人,起身就堵在了门口,双手环胸,摆出一副谁也别想出门去的架势。
顾新雅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嚷道:“爹爹这是何意?莫非认了那个,就不想管我和哥哥了吗?家里哪还有什么好宅子,东大街那个我娘早就许给哥哥了,还有一处小的,说好了给我做嫁妆的。还有爹爹说的什么好东西和仆人什么的,您让我娘哪里变去?这些年府中日子不好过,那库房里哪还有什么好东西,难道爹爹还想把我的嫁妆也给他抬过去吗?我堂堂侯府大小姐,都只配了四个丫鬟呢。他一个乡下来的,有手有脚的,要什么仆人?”
这边闹了起来,二房那边听到了风声,也凑过来闹上了。
太成帝隔日就得了消息,看了密报嗤笑一声,只吩咐了一句让人看着点那个顾策,别让世家那边的人钻了空子,就把这事儿丢到脑后去了。
顾文博还没搞定家里人,外面却已经因为顾策的请愿书闹得沸沸扬扬。
春闱在来年二月,腊月里就有许多赶考的学子入了京城,这里面的寒门学子不在少数。这些人到了京城,大部份人是没有条件租了院子只管闷头读书的,还要为生活费用打算。这些人活跃在各处,帮人抄书写信,寻找着各种赚钱的活计,因此消息十分灵通。
顾策的请愿书一出,消息立刻便传开了,寒门学子们都欢欣鼓舞,一边盼着太成帝能应允顾策所求,一边打听这顾策是何人,许多人甚至找去了三水巷,想要与他结识。
眼见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就这样声名鹊起,那些被触犯到了利益的世家大族哪里肯答应。一时间,顾策不孝不悌的流言,同样传的沸沸扬扬,不少别有用心的“正义人士”,也打着规劝的名义,找到了三水巷。
谁知,顾策和他养父母一家人,竟然都不见了踪影,让所有人都扑了一个空。众人寻不到人,目光就都聚集在了武安侯府和墨玉书那里,想通过他们找到顾策的踪迹。
任谁也想不到,顾策一封请愿书交到了墨玉书手里,谢绝了墨玉书邀他重回小院借住得他护佑的美意,连夜带着家人和早就采买好的年货,就出了京城,去了宇文明月赠给他的小庄子避居借住,一心读书去了。
那庄子清幽,除了比京城冷点,哪里都好,一家人住的十分舒心。
宇文明月收到他托人辗转传递进去的消息,惊的立刻起了身,在屋中转悠了好半天,然后突然抚掌大笑了起来,连声道有趣。
笑过之后,她对银杏道:“外面那些人好生没趣,明知是陛下有心如此,却偏要盯着一个半大孩子找茬,真是没出息。既然他们都盯着侯府,想要找点热闹出来,我就成全他们吧。你将咱们值钱的细软收拾了,全都带上,咱们不在这破地方呆了,回自己家过年去。”
其实那日宇文明月出了三水巷,就见到了她的弟弟宇文明光派去接她回府的小厮。她从前曾经说过,若是有一日寻回了顾策,第一件事就是要离了那武安侯府,出去好好过一段舒心的日子。
那日,宇文明月是想等到顾策回府,再护他一程,这才没有跟着小厮回家,只让他带话给宇文明光,让他盯着人将她出嫁前住的院子好好收拾出来。
如今,顾策在外立府的事在太成帝那里都过了明路,她自然不用再等在这里了。
想明白了这点,宇文明月主仆两个收拾了一番,就包袱款款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出了府,骑马回宇文家过年去了,整个侯府这边,愣是无人察觉不对。
大将军府那边欢天喜地的迎回了多年不曾归家的大小姐,第二日就有管家带着一群杀气腾腾的护院去了武安侯府,在门外就嚷嚷起来,说是替自家大小姐来送和离书,顺便抬嫁妆回去的。
一下子,武安侯府门前就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