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认为黑岩劫持般若,是为了用她做人质肉盾。 只有鸣鸾心里是不相信的。她不单不信黑岩会用般若为人质,甚至还怀疑般若到底是自己送上门还是被人强掳的,更加的她还怀疑,黑岩能逃出牢狱,说不准就是般若暗中作的梗。 这时,忽地想起般若出殿时面上那抹得意,这不,就正好应对上了…… 殿上众人议论纷纷,六神无主。而当事人的夜炎反应倒比他老子还迅捷些。只见他当庭着急冥卫,安排追踪等布局,模样甚是沉稳。 而此刻听闻黑岩竟然逃了,十一自然急迫。 他可等不得幽冥太子安排,自己就先背负上哑琴,跨步欲要招了七彩祥云来去追人。 鸣鸾突然伸手,按住了十一的手臂。 她对夜炎说: 太子,据我所知,幽冥神宫周围应该是有结界的吧。 夜炎点头。他面上带着笑意,静静等鸣鸾继续发问。 果然,鸣鸾又问: 今日幽冥大喜,设宴款待众宾。想来结界必然是被打开的,只是不知能开多久? 夜炎回说: 今日是要开的,不过只在宴会前后各开两个时辰,为的方便宾客出入幽冥。所以,现在这个时间,结界应当还是没有打开,依然设着的。 嗯,鸣鸾点头,然后眸光一转,她对着十一道: 幽冥的结界很是厉害,即便火蛮来了,也要很费些气力时间才能破开。更何况,现在重伤在身的黑岩。 十一稳下心神,凝目问道: 你的意思是,黑岩即使出了神宫,也逃不脱幽冥结界。 鸣鸾两步走到十一身边,笑着回他说了句正是。然后又道: 而且,为了以防当下之万一,我早早就做了准备的。 什么准备? 十一蹙眉问。 呵呵,鸣鸾轻笑声,才道: 还记得来时我吃的那几粒葵花籽么,刚才,黑岩被带下前,我就悄悄藏了些在他身上。 十一带着些许会意外加更多不解,问: 这葵花籽有何说道? 鸣鸾抿着嘴,微微有些得意的笑模笑样的说: 这是地藏佛爷的葵花子,既是能吃的子也是好种的籽。这东西一旦落了地,哪怕是石头缝,也能在一刻间生根,二刻发芽,三刻就出粗径黄花。它这太阳黄花常开不败,日间向阳,夜里邀月。正是好认的紧。 这时,一直安静听鸣鸾说话的夜炎忽然明白过来,他开口道: 姑娘的意思是,只需查看神宫周围,哪里有此向阳花,那便是黑岩的踪迹了。 言罢,也不必待鸣鸾回答,夜炎已经雷厉风行的对冥卫下令,立刻散出飞翼兵卒,去探看回报。 这之后,夜炎父子又开始张罗安排殿中众宾客休息落榻事宜。 众宾心里都清楚,只要黑岩不落网,这幽冥结界恐一时三刻都开不得。大家也就谁也别想走。 于是,一干人倒都落得踏实,也没出什么岔子乱子,就都认命由着幽冥安排,统一默认了住宿的决议。 幽冥神宫巍峨,要安排今日百余人的宾客,倒也不算为难。所以,半个多时辰的琐碎打理后,摇红殿中就只剩了夜炎父子,十一,鸣鸾,还有杜若和玉藻。 殿中才清静一下,外头飞翼头目来报,说是已经寻到向阳黄花踪迹,就在神宫外不足十里的金粟山中。 于是众人整肃行容,立刻便跟着那飞翼头目,各自驾云的驾云,骑坐骑的骑坐骑,呼啦啦趁着茫茫夜色,往金粟山飞去。 夜荼神君则坐镇神宫。 金粟山距离幽冥神宫不足十里,山中林木繁茂,因幽冥大名鼎鼎的金粟河从此发源,故而得名。 幽冥今日之夜星河如昼,夜炎等五人停在金粟山半空,眼见山中景物倒也清晰。 飞翼兵卒还有带路的飞翼头目在入了金粟山上空后,就个个目露怯色,停住翅膀,不再向前飞行。 于是,五人便自己循着山口向阳花踪迹,自行往山中飞去。 中途,杜若不耻下问道出众人的疑惑,问说那些飞翼兵们仿佛不敢进入金粟山中,是何原因。 夜炎答说,这山中有座大阵,是千万万年前,上古的两位大神在此对弈留下的。名为天煞。 这天煞阵就覆在金粟山山阴坡上,白日看着都还正常,可一入夜就会升腾起一片方圆九里的白色迷雾,人若进去便极少能有找到出路出来的。除非坐等天亮雾散。至今为止,所知的只有两位进去又出来的,一位是昆仑恒寂老祖,一位是夜炎的师傅洞幽仙翁。 而且,天煞阵还有一厉害之处。 它虽对天人仙人无害,但世间精怪却是绝不放过的。莫说进入阵中会被吸去灵力法术,就算有精怪飞过,阵法也会散出吸星之术,将精怪吸入阵中,然后再慢慢消化。 精怪一旦掉落阵中,先是会被吸走一身灵气功法,之后就是直接吸取寿数了。除非那精怪幸运,正好赶上天亮雾散。否则,便是必死无疑。 这自然也就是那些飞翼兵惧怕,而不敢飞入金粟山的原因了。 于是,杜若不禁揣度说那两位上古神祗,必是深恶痛绝妖精魔怪,才会留下此等特意的棋局阵法。 说完他又搔搔头,斜睨着玉藻,低声同她说: 没准儿啊,是那俩对弈时有精怪捣乱,比如蚊子吸血,蚂蚁瘙痒这等。两个老家伙烦不胜烦,干脆顺手布了这么个阵…嘿嘿。 玉藻扑哧跟着笑出声,也压低嗓子说: 就你话多。 队伍中他俩挂在最后队尾,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声音都压低了,但是气氛明显要比前头并肩的仨人融洽。 鸣鸾骑在麒麟兽背上,右边的十一驾着七彩佛云,静默不语,目光紧盯云层之下。左边则是幽冥太子夜炎,而令鸣鸾感应不适的正是这位太子爷的一双会笑的招子。 本说此时,自己新媳妇被人劫持,黑岩如此不给人做脸,他夜炎该是心焦如焚,心气如焚才对。可偏偏人家太子爷非但看不出着急,且那双桃花眼还时不时总往鸣鸾这儿招呼。那一波又一波的春水,荡啊荡哒,搅得鸣鸾恨不得抠出那对眼珠子当球弹走。 玉藻脾气更不好,她又是个护短加护妹狂。也万幸她此刻跟在后面看不清,且有个杜若在那打岔分散了注意。否则,她一早替妹子把心中所想变成手中所做了。 亏得路途短,不过须臾几人就飞到了金粟山阴,也见到了那被称为天煞阵的坡上雾团。 只是甫一到了此处上空,除了驾云的十一和杜若外,鸣鸾、玉藻还有夜炎身下的坐骑又瞬时起了反应。一个嗷呜怪叫,一个乱挥翅膀,另一个则扭动起来。 好在夜炎有所准备,他刷的幻出三张黑色贴布,先撕扯一块贴在自己坐骑头顶,然后又分递给鸣鸾和杜若各一张,并告诉他们,这是他师傅洞幽仙翁自创的封灵膏,将其贴在灵兽坐骑的灵穴上,就可阻止灵力被天煞阵吸走。 玉藻忙不迭学着夜炎样撕开,贴在自己坐骑的颈后脊骨上。而鸣鸾拿了却颇有些为难,她向周围几人看了看,最终还是不得不痛快下手,一巴掌将个膏药样的贴布啪叽,粘在了麒麟兽左侧屁股上。 杜若见了忍不住不吐槽的道: 乖乖,佛爷的神兽果然与众不同,连灵穴都都长得潜形匿迹,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说到最后四字,他还特地拖着长音,用手指做了个刮眼刀的手势。 麒麟兽或许因为避嫌众人的目光,或许又是为了屁股上平白贴上个大黑膏药,怕被人误会自己有痔疮。它难得的将自己那条总翘得老高的黄毛尾巴,压得低低的,甚至还刻意向左偏了些… … 五人在天煞阵的白雾层外落下,脚边正有几只开的欢脱的向阳花个个高昂着脖颈。 临进入迷雾前,五人商量对策。夜炎用其师傅的经历讲述说,这阵中虽然不会伤害人命,但是道路诡谲,方向难辨,人很容易就会迷失。 听完夜炎的话,杜若先一个举手发言,他道: 我有个问题,如果这黑岩一直困在天煞阵,熬到天亮,会是个什么结果? 夜炎回: 灰飞烟灭。 杜若晃着脑袋,顺带还拍了下巴掌,道: 那怎么还费什么劲儿非得进去找,干脆咱几个就在外头等着。到了天亮,黑岩也化光了,太子妃也能安然无恙,不是一举两得么! 鸣鸾注意到,杜若话音才落,十一那儿就瞬间眉头一紧。 她清楚,十一担负佛令带黑岩回极乐天。若是黑岩真的平白化死在这阵中,那变成了十一的责任。况且,以火蛮那个小心眼的秉性。他若知道自己爱徒丧命,这笔债说不准倒要记恨在十一这儿的。 所以,无论如何,十一这趟必须的带个活的黑岩回去极乐天才行。哪怕缺胳膊断腿,但必须的是活的。 好在,别人没说话,玉藻先一个扯了杜若的袖子,她说: 你就不怕万一那蝎子精临死作妖,伤了新娘子。而且我瞧那物件儿本事不小,他又是佛境来的,即便这阵厉害,也未必一时半会真就把他怎样。新娘子在他手里,这个空档岂不任人摆布,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所以,咱们还是该早些进去,然后大家分头找寻才对。 杜若移到玉藻身边更近些,笑着说: 对,二娘子说的很有道理。 说着,他又掩耳盗铃的压低嗓音,对玉藻说: 进去了你拉着我,咱们在一块,遇到那蝎子精,咱们两个人,也完全些。 玉藻眼底带着笑,可脸上却撑着不屑,撇撇嘴说: 凭什么我要拉着你。 杜若将脖颈放低些,继续笑着说: 好,那我拉着你。 言罢,他手已经伸了过去。玉藻不由面上骚红,可低头一看,好在他过来拉住的是自己的袖子,而不是手掌。 清了下嗓子,玉藻转开头。但衣袖却没有动静,任由杜若拉扯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