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脸色好转了些,话音却仍不好听:“夫人若是下次再生病,可别再逮着谁就不肯撒手了。”
她有吗?
玉翠呆呆地眨了眨眼,她不过是又在梦里梦到那个漫天箭雨的血腥场面,担心地想要看看他的伤势,才拼死拼活不肯松手被漩涡吸走。
这下,现在倒也不好解释。
玉翠恹恹地垂下头。
贺元瞧她精神不济的模样,眸光闪动了下,几乎是要驱走心底那股不该有的异样,他冷冷道:“药我已经让人去煎了,若无事我就先走了。”
话虽如此,脚步却没有立刻移动。直到那人低垂的眉眼下轻轻传来一声“嗯”,贺元才似有些不悦地拂了袖离去。
病了几日,等好得差不多,玉翠又惦记起一件事。
就是贺元剿匪受伤的事,可时间隔得太久,具体的出事日期她早已记不清楚,只记得他当时伤得特别厉害。
上次是千难万险,才侥幸救下他。还因此折损了好些条人命。
玉翠便觉得对付流匪一事,必须得缜密筹备才行。
不过,光待在自己这方小帐篷里,什么消息也听不到。玉翠想了想,还是得守在贺元身边,哪怕他不情愿,也得守紧了。
“妈妈在想什么呀?”珠珠爬上凳子,眨巴眼睛好奇地问。
玉翠抱起女儿,“珠珠想不想去找爸爸呀!”
“想!”珠珠回答得响亮,眼睛弯弯地笑起来。这几天妈妈生病,她一直待在帐篷里,都好久没见爸爸了。
“好,”玉翠亲亲女儿粉嘟嘟的小脸蛋,“那咱们去找爸爸好不好。”
母女两人便朝着主营帐而去。
话分两头,贺元练完弓箭,冲了凉水澡穿着简单的白绫中衣便往营帐走。
营帐门口轮岗的几个士兵见他回来,挤眉弄眼地暗暗交流眼神。
贺元蹙眉斥他们:“站好了,歪歪斜斜的成何体统。”
几个士兵闻言站直了身,一本正经地回:“是!将军。”
可等将军进了帐,他们的眼神又八卦暧昧了起来。
帐内,贺元一眼就瞧见了那女人,穿着杏色的衣裳,腰间束着细绳,下巴虽见瘦了些,但脸色却比前几日明显好不少。
不过
“你来这儿干什么?”他眉头拧起,转身便快速套上了外裳,恢复成平日里衣冠楚楚的严谨模样。
“哦,珠珠想你了。”玉翠很淡定地回。
桌子底下,珠珠正在跟团子玩得不亦乐乎,听见声音,钻出个小脑袋瓜来,脆生生地添了句:“妈妈也想见爹爹了!”
乖女儿,对好的台词没这句好不好!
玉翠眼皮子抽了抽。
贺元了然又不耻地瞥了她一眼,他就知道又是这个谎话连篇的女人,在拿自个女儿做伐子,想来做红杏出墙之事。
他微抬下颚“夫人还请自重,贺某公务繁重,不便招待。夫人还是请回。”
“小将军放心,您做您的事,我们不打扰你,当我们不存在就是。”
一拳打在棉花上,贺元咬牙道:“夫人不要清誉,贺某还不愿奉陪,请夫人不要再作无谓纠缠。”
这话说得挺重。
不过玉翠却仍笑眯眯地看着他,忽地提起另一桩事:“后腰上那颗红痣,小将军可有自验过?”
这种私密的事,这女人为什么总能面不改色就说出口,全无羞耻感?
贺元不解,自己反倒耳后红了一片,他侧过身,不与她眼神对视,低吟道:“够了!子虚乌有的事,我又何须自验?”
“那就是有咯。”玉翠细眉微扬,“对了,若我没记错,小将军腹部还有一道旧伤,大概这么长。”她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长度。
贺元呼吸起伏,他腹部确实有道伤痕,是十二岁那年对练时不慎留下的,知道的人极少,她又是从哪儿得知的?
贺元狐疑地盯向她。
玉翠施施然地站着,不遮不掩:“小将军,别再提什么清不清誉,咱们连女儿都有了,再提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荒谬!我根本就……”
“行行行,你根本就没碰过我,是我有感而孕行了吧。”玉翠好笑地看了眼正在玩耍的女儿,“珠珠啊,你以后一定是了不得的人物,一般有感而孕生下来的,都是做大事的人。”
珠珠听不明白,歪歪小脑袋朝妈妈笑。
玉翠也笑了,转而看向贺元:“小将军,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但珠珠确实是你我的孩子,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害了,你只管放心便是。”
“不知所云。”贺元低斥。
玉翠不在意,这事确实挺诡异,她也没指望贺元一下子就能接受。她只想他平平安安,别再受那么重的伤口就行。
“小将军,我是来帮你避过一劫的。”她真话里掺着假话说。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贺元根本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
“好吧好吧,”玉翠换了个朴素点的说辞,“我和珠珠两个待着太闷了,来你帐篷里看看不行吗?”
贺元拒绝的话刚到嘴边。
玉翠就朝珠珠使了个眼色,珠珠张大嘴巴,很配合地哭起来:“爹爹不要珠珠了,爹爹讨厌珠珠和妈妈。”
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贺元抿唇,只得黑着脸默许这女人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