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少爷,不好了!家主打碎了浣翠送过去的药碗,捏着碎片对准自己要挟,还请您过去看一看!”
木已成舟,他个糟老头子还能挣扎什么?
颜参顿了一下,像是不曾想到这个状况似的,大步走进去,无声地看完了颜瞿申颜大人的一番唱念做打,神情淡淡地道:
“家主折腾下边的人把我叫来,便是为了给我看这一出好戏?”
“颜家与秦家的关系虽不如荆家亲密,可也是同岸而栖!他们掉下去,颜家又能得什么好?”年迈的颜家主痛心疾首道,“沈镜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失魂药,值得你迷昏我们几个主事的老家伙,在这个时候隔岸观火?你已经是过了族谱的下一任家主,颜家现在有的,以后都是你的!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沈镜是天生天养的骄子,又与秦家有深愁大怨,这才做出反戈一击的蠢事来。你从小小分家走到这一步何其不易!怎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取之不易的未来毁于一旦?”
“是啊,取之不易的未来”
颜参大笑起来,方才的平静瞬间被打破,两滴不易觉察的泪水从他的眼角慢慢滑落,随着主人的疯狂融入灰黑的地面消失无踪。
……就像他不为人知的弟弟,在阴影中无声无息地长出扭曲而茂密的枝丫,送他入云端,又自顾自地枯萎于阴暗。
“功名前途,富贵繁华,又迷了多少人的眼啊……”
他随手抓起手边的一个白瓷花瓶,价值万两的精巧古董在两人面前摔了个粉碎。颜参踢了一脚碎瓷片,其中几块爆射而出,弹到颜瞿申的小腿上,痛得这位老大人一个哆嗦,半跪在了地上。
他又重新恢复了方才的淡漠样子,一边朝外走,一边说道:
“您若执意要做什么事,区区下人是拦不住您的,府中还有数人染病,很缺人手照顾。若是您省出一个空缺来,他们相比很愿意才是。”
“至于颜家我想要的,您与您的家族从来都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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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六年九月初九,午时正,陈白二人牵首,于皇宫外受棍四十,鸣鼓九十九。
宫门未开,圣训后至。启帝诏曰:
钦天监再笔:客星见离宫,占属中宫有眚,此为大凶之兆。陛下圣德有蒙,宜以养晦韬光,不见生气,着闭宫门十二日,洒扫宫墙,清晦明心为上。
即停朝政十数日,不见外臣。
慌乱的人群之中,有谁叹息了一声道:
凡事有因果,万物有轮回。
何其相似的圣旨啊。
曾经跪在殿门外的少年郎,如今也将他人的生杀予夺握在手中。
……
沈镜站在九十九门楼中最高的一阁,看宫门外纠集的一干大臣,击鼓鸣金,以头抢地。从未时开始,乌泱泱聚了一大片,留到现在也不肯离去。
如此真情实感。
可即将被送入天牢的,不是他们的亲眷,不是他们的师长,仅仅是一个,利益相关的、争先攀附的庞然大物。
他隔着虚空,对着不存在的人轻轻说道:
“现在你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大冤在前,却没有哪怕一个人愿意站出来说话了吧?”
沈镜低低笑了一声。
年轻人便是被诗书道义教得愚蠢,以为世上的一切都依循一定的法则殊不知人与人的情谊,是最不讲究道理的。
最荒谬,最无稽,最刺人心扉。
呵。
文君衍从不远处走过来,见沈镜还是一瞬不移地看着下边那群人,半带抱怨地说道:
“那群人又有什么好看的?”年轻的君王嘟嘟囔囔,嗤笑道,“不过猢狲一群,迟早都会认命散去。真正明智的,早就缩在家里,又或是出门能避则避。”
沈镜紧了紧身上的白皮大氅,皇城的万千繁华与人间循环的闹剧,沉入他微垂的黑眸中。午后的阳光落在他温润如玉的面庞上,滴落一抹得偿所愿的、克制的笑。
“陛下越发透彻了。”他说道。
“走罢,去勤政殿当面问问,数罪并罚下,礼部尚书还能给出个什么说法。”
ier过了4/5,心情超级差,但是摸上来看到上一章的评论,突然就舒服了很多。
深夜写文很舒服。之后几天有空修修错字再往下写。
超级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