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原来是仙女啊仙女
叶葶最近的心情有点忧郁倒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自己掉了马甲这件事。
本来她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的,然而她这点孤勇也只是悲壮了那么一下而已后果压根一点都不严重。
自从萧知珩得知了这个事情之后他非但没有一点忌讳的意思反而是经常拿这个事一本正经地逗她。
她要是问点什么事,他说到一半,半道上总是戛然而停,他就会笑如清风地反问,“猜猜?”
叶葶要猜而他下一瞬就能想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事情弄得经过她的嘴说出来那些揣摩圣意的话没几句是正经的。
先发制人做不到时常反被倒打一耙。
这就十分离谱。
叶葶的忧愁无人能体会。
春芽见主子独自一人坐在池子旁心不在焉地喂鱼便小声问“娘娘在烦心什么?”
叶葶看着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鱼开口问道:“春芽如果你心里藏的秘密全都被人发现了,这人还能一字不差地猜中你心中所想你会害怕吗?”
春芽一愣显然她是误会了。
春芽当即慌乱地解释道,“奴婢没有藏着秘密!奴婢忠心耿耿始终是表里如一,对主子绝无半点的私心!”
叶葶见状,急忙把人拉起来,道:“你怎么动不动就要跪?我就是这么随口一问,没说你包藏私心你慌什么。”
春芽有些委屈,道:“可您突然说这个,奴婢不知您是什么意思。”
叶葶气笑了,道:“能有什么意思?我难道还会把你赶走吗?”
春芽怔怔地摇头。
这宫里事多规矩严,保不齐她就做错事,惹主子不快了。
林总管可特意叮嘱了要小心做事,如今皇上将主子视为心尖肉,底下的人不能让主子有半点不高兴。
否则皇上一怪罪下来,那可就完了。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
先前这宫里有个不安于室的小宫女,在席上故意洒了汤,毛手毛脚,不小心烫伤了主子的手,无心之失也就罢了,偏偏这胆大包天的丫头的手竟还敢往皇上的身上凑。
这宫女也不知道听了谁的鬼话,这俨然学的大约是当初主子在太子府当良媛时,对太子殿下做的那一套。
皇上当时温煦地笑着净了手,并没有说什么。然而当天这小宫女就被折了手,逐出了宫。
这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叶葶性情活泼,不喜麻烦,不拘小节,不爱计较,但宫里上下无人敢对后宫里为唯一的主子有半点不尽心,什么魑魅魍魉也冒不出头。
叶葶看春芽这一副谨慎办差的样子,有些无奈,“没人赶你,也没说你有秘密,有事的是我算了,你来陪我说说话吧。”
春芽没听懂她的话,有点懵,只是听话地点了头。
叶葶又洒了一把鱼饵下去,无聊极了,便继续将方才的话问了下去,“刚刚的话问你呢,是你的话,怕吗?”
春芽抿了抿唇,回道:“自然是怕的。”
叶葶一听,觉得有点安慰了。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萧知珩他这人怎么还能反过来调戏人呢?没有天理。
而这时,春芽停顿了片刻,又补了一句,“不过这也分人,要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就不怕了。”
叶葶抬眼看向她。
春芽一边收拾着洒落在地砖上的饵料,跟着叶葶把饵洒到池子里,一边笑着说道,“毕竟亲近的人,总不会害我。目交心通,真心难得,知心人更难得。若真有人知我心事,知我喜悲,心意相通,那也是这世上最特别的人了。这还怕什么啊?”
叶葶顿住,有些恍然。
这事很匪夷所思,可要说简单,它好像也可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只看当事人是谁,怎么想罢了。
叶葶抖了抖手,便笑着继续问道:“想不到你这丫头想得还挺开。那万一你有什么不好的嗜好,被发现了呢?”
“啊?那那会羞愤欲死吧。”春芽说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唇。
她的眼睛里却似有一抹亮光,隐隐有些兴奋地说道:“不过既然被发现,对方不觉得有问题,那岂不正好就是一拍即合吗?那可有意思得很啊。”
叶葶:“”
不愧是一路跟着太子殿下的人。
他娘的一个个都是人才啊!
叶葶因祭祀事宜去了国寺一趟,顺便出宫散心,在佛寺里恰好就碰上了苏成渊。
苏成渊一路追随萧知珩,如今已是朝堂上炙手可热的权臣,风光一时无二,然而就是在这关口上,偏偏又捡起了他那些丢了的佛法经文,整得自己跟和尚一样。
朝局大势已定,陈年旧账被翻出来,苏成渊被萧知珩钦命,平反当年宣帝一手策划的好几桩冤假错案。
人人皆知新帝面善手狠,而手下的亲信手段了得,纵然朝上有闲得蛋疼的人跳出来瞎嚷嚷,但绝大部分是赞许的。
苏成渊如今是春风得意的天子近臣,手上有权,明面上端的是一派儒雅正经作风,前程似锦,又是一表人才,怎么看都是好攀亲的对象。
朝堂上那群臣子忤逆不了萧知珩这个笑里藏刀的体弱皇帝,没法折腾新帝的后宫,众人就将注意力渐渐地转移到了苏成渊的头上。
是以,尚未成家的苏小侯爷就成了一块人见人爱的香饽饽,散朝出了宫哪哪都有人堵。
苏成渊无可奈何,在萧知珩面前伤春悲秋地说自己看破红尘,最近又在考虑剃度出家的事了。
这不,他人总往国寺跑,表面上是办差事,实则是避人偷闲找个地方躲清净来了。
苏成渊一见叶葶,就笑着行了佛礼,道:“许久不见,娘娘脸上的气色好了许多。”
叶葶面上无精打采,幽幽地回道:“是啊,许久不见,大师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高了不少。”
苏成渊面不改色,今日萧知珩没来这寺庙,他便是没了顾忌,笑道:“娘娘如今盛宠至极,皇上不改初心,恨不能将天下之荣华送到您面前,您得偿所愿,怎么会不好?”
叶葶凉凉道:“大师,你非要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照你这么说的话,你不也得偿所愿了,怎么一看同僚,脸上的表情看就像踩了狗屎一样?”
苏成渊一噎。
他无奈地笑了笑,叶葶还是从前一个样子,并不见外,他索性也不装什么恭敬礼数了。
“微臣如此苦恼,还不都是皇上的意思?”苏成渊将人请到小院喝茶,高深莫测地摇头,叹道:“伴君如伴虎,圣心难测。”
叶葶一听,脸上的表情就更加忧郁了,“我们不一样。”
她的苦恼恰恰相反,在于把圣心摸得过于清楚了,简直就是,没有秘密。
唉。
两人各怀心事地坐下来喝茶。
苏成渊这人要说他八面玲珑,那还真的是一点不错,只要他乐意,随时随地都能与人谈笑风生起来。
喝了一口清茶,他当即便撇开了忧愁,笑着说起了别的事情。
苏成渊难得说起了苏落云的事,自从跟太子殿下的婚事告吹后,这位苏三小姐失落一阵子,后来大醉了一场,自己就想开了。
她这次意外地任性了一回,没有听从太后的安排,没有入王府,而是自己为自己选了一门亲事,没有王侯那高贵的门楣,少了束缚,她自己选到了一位才貌出众的郎君,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更有意思的是,听说当时是苏三小姐正逢失意,索性就挑了个最好看的,十分草率。
叶葶听了不禁沉默了。
她突然就想起了以前自己曾经跟苏三小姐胡扯的那些鬼话,看来对三小姐来说还是有点影响的,以貌取人的精髓是学得彻底。
你看,这不就叛逆了吗?
叶葶听着苏成渊说苏落云跳出困境,否极泰来,福气好,用不了多久就子女绕膝了。
她一边小口喝茶,一边点头道:“那不是挺好的吗?”
苏成渊瞥了她一眼,勾唇笑了笑,道:“是好。”
随后,他用一种带着疑惑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说了另外一件事,“皇上一向是不信佛不信神,如今却下旨大修相国寺,还特意把一个早年圆寂的老方丈奉为国师,供上了功德海灯,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叶葶微微一顿。
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估计这世上除了她,也没别人让他做这种事了。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有点软,抿了一口茶,含糊地说道:“这有什么?又不是什么坏事,再说那位大师想必也是位世外高人”
苏成渊也认同地点点头,笑道:“那确实是,不然皇上也不会信了,还如此虔诚,供奉长明灯不断,将佛像塑了金身,诚心诚意,十分大手笔。”
明明是赞许的话,叶葶却隐隐听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意思来。
也没等她说话,苏成渊自己就从善如流地把话说了下去,“微臣斗胆,总是隐隐觉得皇上心中似有不安,那样子,大抵是在求什么?”
这话立刻就让叶葶的神经绷紧了。
但她面上没有表现出异样来,坐直了身板,故作镇定,小声地问了一句:“那你觉得,会是求什么?”
苏成渊深深地看了叶葶一眼。
叶葶微微皱眉,顿时就有点警惕,“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苏成渊嘴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行了个带着歉意的礼。他转而叹息道:“微臣无能,实在不知。所以微臣才说圣心难测啊。”
叶葶眼神幽幽。
苏成渊却只是笑着说,细心地提议道:“您要是也想知道,不妨去问问皇上?”
行了,这天没法聊了。
叶葶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也懒得问了,眼看着时辰未到,两人就东拉西扯了一会儿。
苏成渊有心在寺庙躲几日,也不着急下山,他倒是将祭祀一事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叶葶这个主事的一点都没累着,根本就不费什么功夫。
苏成渊有意示好帮忙,叶葶自然是领情的。
所以当苏成渊委婉地说自己想跟皇上请个辞,要在山上敲十天半个月的木鱼,避避被那些老臣堵的风头。
叶葶也很讲义气,一口就给人应下了。
苏成渊客客气气地道谢:“娘娘大量。可惜臣身无长物,无以为报,不如微臣替您算一卦?”
叶葶早就受够了他好坏都不灵的卜卦,对此敬谢不敏,摆手道:“这就算了。”
苏成渊一脸的惋惜。
不过在下山离开之前,叶葶还是去敬了香,她望着满殿慈眉善目的金佛像,檀木香烟袅袅,凭空多出了一些说不上来庄严、肃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默默地望着,心中的敬畏便更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