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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楚宫里的女官便来了左徒府,接虞小云入宫。  但凡有职位家的夫人,都是可以入楚宫的,和楚王有朝会一般,楚后也有着自己的职责,而这职责之一,便是了解血缘关系之中,各小家的状况。  所以莘氏常常入楚宫,前世的虞小云也是如此。  只是这个时候的她,很少去楚宫,即便去了,也是受项灵晨所邀请,盛情难却之下,才去的。  虞小云跟着女官往前走,路径之中的景色,与记忆里不差分毫,就连长廊上挂着的那个青铜铃铛,也还是那般古朴。  前方有宫人林立,衣着严谨,面色姣好,这是服侍更高贵的人才会有的宫人,虞小云垂下眼帘,看着地上,缓缓向前走去。  楚后面上是个温柔好说话的人,但是虞小云见识过她的另一面,上辈子,项灵晨母女便是被她给害死了的。  “虞姬拜见王后。”虞小云跪下,端庄的行了个大礼。  “起来坐吧。”楚王后温和的笑了笑,这笑宛若清晨露水,干净无害。  “既然你来了,我也不与你多绕弯子了,”楚后端着水饮了一口,“坊间传闻你都听说了吗?”  虞小云站起身,端端正正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上辈子,她和楚王后没有交集,因为楚后待任何人都是平淡如水,泛泛之交,所以在没有发现她处置项灵晨母女的时候,她甚至连看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  这是个懦弱的女人,这是她前世对这个王后的印象,毕竟有了她亲生母亲珠玉在前,这个王后,真的是很没有脾气。  她迷茫的看着王后,不需要任何表态,王后自然就会自己说下去。  “听闻你心悦公子云。”楚王后没有再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出来,不是她脾气不好没有耐心细细询问,而是时间实在紧迫,解决了她这儿的问题,她就得去告诉楚王。  “回王后,是的。”虞小云弯了弯眉眼,说。  “既然如此,你是左徒家的姑娘,又是王亲贵女,身份尊贵,那么不日,我便会去和吾王求取赐婚旨意,你可有异议?”楚后最后一句话极轻,甚至还带了几分温柔,说不出是愿意她说有呢,还是要她说无。  “若是,公子云不愿意呢?”虞小云低下头,声音小小的,带着几分紧张。  “他会愿意的。”楚后拉起她的手,看到她涨红的脸颊,以及眼中呼之欲出的欢悦,知晓了她的想法。  楚后没有久留她,问完了就匆匆去见了楚王。  她跟着送她楚宫的女官,一路往外走,项灵夕所居的院子,离着王后不远,虞小云看着那门口生长着的花丛,目光中热烈的情绪渐渐冷却,那是,冬临死的地方。  她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姑娘?”女官疑惑的看着她。  “那里的花长的真好看,我想去看看。”虞小云本就是花一样的年纪,喜好这些花是正常的。  “那是嫡公主所居之地,恐怕是不能让姑娘进去看了,但那方有条小路,也有嫡公主种的花卉,若是姑娘愿意,婢可以带姑娘从那儿离开。”女官左右看了看,想了个主意。  “多谢了。”虞小云兴致勃勃,迫不及待的点头。  女官转过身,领着她往那边走。  项灵夕喜欢养花,因为王后不管朝中事务,所以闲暇时间有许多,项灵夕跟着王后,也就养成了养花的喜好,久而久之,这宫廷里头,许多地方都有她亲自养的花。  但这儿的那株花,意义非同一般,这是项灵夕幼年与王后一起养的,她十分珍惜,每次来宫里,都要来此处给它浇水剪枝丫,很是宝贵。  上一世,她便是途径此地,不小心绊了一跤,将花折了一枝,被正赶来看花的项灵夕看到了,那时候,她是蛮横无理的世家贵女,也是项凌云明目张胆护着的人,所以当场,项灵夕便决定了不放过她,让人来抓她,冬临得了她的命令反抗,被项灵夕当场一剑封喉。  她蹲在那株月季花旁,目光涣散,胸口有痛楚弥漫,那一日,冬临就躺在这儿,血流满地,她被赶过来的项凌云护在怀里。  女官停下脚步,安安静静的待在一边,不言不语,她是王后身边的人,见惯了贵人发呆,自然知道该如何应对。  直到不远处有人声响起,虞小云才站起身,拖着发麻的腿,一步一步的往宫外走去。  她身后的女官疑惑她怎么会知晓这一条路,但这疑惑,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作为婢女,老老实实做事便是了。  相同的问题,楚王也问了项凌云。  他沉默了。  被女子当街示好,于大多数男子而言,是件面上有光的事,但是这种事情,大多是暗中说说也就罢了,当面说起来,就有些尴尬了。  “可有此事?”楚王见他久久未回答,又问了一次。  “是。”项凌云应了一声。  楚王要赐婚,并不能说明什么,女子二十方可嫁人,男子二十五才可成家,即便是婚嫁,也要待到,她年满二十,熟悉了项氏事务之后才行。  那个时候,虞小云大概已经离开楚国。  但是,当楚王询问他,是否愿意,与这样一个女子共度一生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头就点了下来。  然后,王后来了。  “我已问过那姑娘的意见了,王上可以下旨了。”王后走到楚王身边,跟他说,她的目光甚至没有一刻是放在项凌云身上,就仿佛,这个庄严肃穆的殿宇里头,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项凌云没有开口,安静的站在一边,他习惯了王后的无视,这于她而言,不痛不痒。  “辛苦你了。”楚王说。  王后抿了抿唇,转身离开,衣袖划过带起几分厉风,可以看出她在隐藏着的怒意。  “来,坐罢。”楚王看着王后的背影良久,才寻了个地方坐下,同时招呼着身边的项凌云。  “不了,我还有事。”项凌云行礼准备离开。  “你不想知道,为何王后待你这般态度吗?”楚王说。  项凌云动作顿了顿,在一边坐了下来。  “楚国,历来是诸国口中的蛮荒之国,但卫国不同,它是姬姓的分支,有着所有人认为的高贵血统,所以先王让孤娶了卫国的公主。”楚王喝了一杯酒,声音里有着几分怀念。  “那时候,孤与你一般大小,也是喜欢征战四方,被先王关了一段时间,才同意了这件事。”  “我对于卫国派来的和亲的人选并不关心,鬼知道她还要带着媵妾来,大婚之夜,两个穿得差不多的女人坐在两个房子里,孤当时只觉得先王或许是看孤悠闲太久了,给孤找点麻烦。”楚王的话很郁闷,但他说出口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显然是心虚的。  “那夜酒喝多了,孤进错了房,于是你生母便被封为了夫人,入住阂宫,本来,一切很平常,直到那一日,宫廷晚宴,王后招待命妇去了,你母亲,去了王后的殿里。”  项凌云握紧手中的酒樽,如果是夺夫之仇,那么倒是很好理解了。  “你母亲怀上你的时候,太医诊断,王后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楚王看了项凌云一眼,喝了一口酒,声音缓了缓,努力压下胸口的怒意,“那个贱人,自己喝了药和王后同一天生产,她安排了人在王后身边,将孤刚刚出生的儿子,你的哥哥,活活淹死在河里。”  “王后伤了身子无法再孕,所以让我纳了韩夫人。”楚王平息了下情绪,继续说。  “所以,不要怪王后,她留着你,便已是仁慈了。”楚王一回忆这些往事,就想到那个生得容颜俊美,却心肠歹毒的女人,抬头看了一眼项凌云的脸,脸上的伤痕入骨,眼中的怨恨渐渐散去,这是他的儿子,索性性子还好,一腔热血全在建功立业之上,没有走错路子。  项凌云垂着眼帘,陷入了沉思,楚王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这些往事,原本是不愿告诉他的,在楚王眼中,这个到底也是他的儿子,生母是人无法选择的,他得护着他,可是他也没有权利让王后不去怨恨他。  到了如今,他已经订婚了,也该知晓这些往事了。  学宫里,年老的酒礼夫子正在教授学子们酒礼,有马蹄声忽而远至。  一见到马上的人,学子们那是一个二个忙着告别,辞行速度,堪比寒风呼呼而过,半刻时间此地便空了下来。  “将军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夫子有些困惑的问。  “问你件往事。”项凌云跃下马,将手中的缰绳拴在老地方,走上前。  学宫里大多的夫子,都是王后从卫国带来的,楚原来不尚礼。但是不学礼,便得不到诸国的尊重,所以楚王便有此下策。  “父王说,我生母杀害了王后的孩子,这是真的吗?”项凌云边走边问。  夫子沉默了许久,他坐在教授酒礼的席上,给他倒了一杯酒。  “夫人生性善良,这件事并非她所愿。”他并没有否认这件事,但语气委婉了许多。  “你说吧。”项凌云在他对面坐了下去,声音沉稳。  “王后出嫁,并非她所愿,那时,她们生母早逝,夫人还小,长姐如母,为了方便照顾妹妹,于是便带上了夫人一同来了楚国。”项凌云喝了一口酒,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两母女。  “王后和夫人的关系极好,王后听闻楚国国君历来只王后一位妻子,所以想着等她掌控了大权,便替夫人找个好人家嫁了。可是那一日,楚王喝多了。”夫子叹息了口气,这种事情,谁也不知道该怨谁。  “夫人那时候,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就萎缩在阂宫里头,不出门,直到后来,王后日日去照顾她,她才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其实那一日,是嫡公主玩闹摔了一跤脏了衣裳,王后抽不开身,夫人带着嫡公主去了王后宫里,换了衣裳,照顾她睡下。”  “个中缘由,谁也说不清楚,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一切。”夫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那后来呢,她杀了王后的儿子?”项凌云喝了一口酒,声音带了几分凛冽。  “没有,她谁也没有杀,她只是让人把自己生的死胎丢到河里。”  “她不是喝药早产,她是被嫡公主推倒在地上,胎死腹中的,若是你不相信,可以去问所有人,乃至楚王,她是怎么死的,不是被赐死,她是生下孩子以后,郁郁而终的,她到死,都在叮嘱身边的人,让他们不要将这件事外传。”  “你是王后的儿子,但那时候,王后被亲生妹妹怀了楚王的孩子折磨着,楚王被做错了事的嫡公主欺瞒着,谁也不愿意相信她,她身边的宫人想说出实话,被她以死相逼。”夫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香飘十里,意味深长,他喝了一口,眼睛有了些醉意。  “你为何会知道此事?”项凌云看着远方,他认定了一辈子的生母,到头来,只是一个假象?  “不难的,当日接生的太医,照顾嫡公主起居的嬷嬷,还有,你从前和王后一样的容貌,这些都不难查,但是没有人去查,我曾是卫国的祭酒,随着公主们来到楚国,在成为这里的夫子之前,我们时常可以入宫见到王后与夫人,很多事情,一眼就看得清楚了。”旁观者清,当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