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云看着远去的马车,许玉这样一个人,在她上一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她嫁给的是哪一位武将呢? “姐姐。”稚嫩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虞小云抬起头就看到莘氏一众人正在往这边走,而莘氏身边被婢女抱在怀里的虞于礼见到她,兴高采烈的闹着要下来。 “母亲,于礼。”虞小云叫了一声,上前一手抓住正要往自己这边扑过来的虞于礼的手,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轻轻松松就将人抱在了自己怀里。 莘然抬手扶着虞于礼的背,唯恐虞小云没有抱稳。 “夫人回来了,大人正在书房和郑伯商议事情。”正端着瓜果路过院前的婢女迎了上来,俯身道。 “郑伯,他来做什么?”莘然还未来得及开口,虞小云已经问出了声。 婢女低下头,这种事情,她自然是不敢偷听的,况且,大人们说的话,她也听不懂。 “你先把东西送过去。”莘然贵为左徒夫人,一眼便察觉出了婢女的窘迫,及时吩咐了一句。 待人走的远了,她才看向虞小云:“阿云若是想知道,可以待郑伯走后再询问。” “哦。”虞小云垂下头看着怀里的虞于礼,没有再说话,郑伯其人,她只听过,却未曾见过。 她不知道的事情有许多,就连郑伯这个名字,也是在西楚陷入混战,项凌云口中说出罪魁祸首之时,她才知晓的。 许多事情,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而她,也从来不关心,所以导致了两个人都不得善终的下场。 可她临死之际得到的消息,分明是楚国被灭,郑伯殉国而死,这样一个人,任谁看到了都会觉得是一个忠肝义胆之人。 但虞小云不同,如今的她对项凌云有一种盲目的信仰,他说过的话,她都相信。 郑伯是个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一定是要解决的。 她多次向项灵夕示好,一来是为了松懈其的防备,二来便是为了抓住契机了解郑伯。但如今看来,最大的矛盾,应该是项凌云与项灵夕之间的矛盾,所以,她根本就不可能讨好项灵夕。 小孩子大多是大胆无畏的,譬如说虞于礼,见到虞小云发呆,抬手捏了她的脸,脑袋凑到虞小云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怎么了?”虞小云问。 “姐姐陪我去看鱼。”虞于礼指着后院池水的方向,有些跃跃欲试。 虞小云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不得不说,虞于礼在左徒府,向来是被惯养着的,他正是张身体的时候,吃的又多,长高了几分她没看出来,可长胖了多少,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如今抱在怀里,明显比上次农耕时候要重的多。 “于礼,到母亲怀里来,别累着你姐姐了。”莘然察觉到虞小云视线不对,连忙开口,唯恐虞小云做出什么。 “我可不认识去看鱼的路,不如于礼下来带我去?”虞小云温柔的询问。多走走路,才能长得高,想想他们姒姓一族的王族子弟,虽然小的时候也是胖乎乎的,可那个模样乖巧可爱,哪有虞于礼这般胖,这胳膊这手,都快变成一个肉球了。 “好。”虞于礼被抱的久了,也觉的有些难受,这会儿听到这个主意,自然是要下来的,再说了,带一个不知道路的人去一处地方,很有成就感。 虽然他并不懂什么是成就感,但向别人炫耀,是每个小孩子都会做的。 虞小云蹲了下来,将他放在地上,被他拉着往前走。 “于礼和姑娘关系真好。”一直照顾虞于礼的婢女开口夸赞了一句,抬头却发现自家夫人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心底有些奇怪。 莘氏有些无措,若那是自家的姑娘,姐弟和睦,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那是主家的孩子。 于礼太小,与虞小云如今相处的好了,长大以后若是还是这般,那么尊卑便乱了。 但是虞小云放纵,她也是无可奈何的。 “我们去书房看看吧。”莘氏开口对身边的婢女说,作为左徒府的夫人,知晓贵客来临,前去问个礼是应该的。 书房: “郑伯怎么找上了在下?”虞思礼有些诧异的看着桌上摆放着的美玉,色泽亮丽,温润不凡。显然郑伯是有求于他的,虞于礼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得宠如今,便是因为说话严谨,擅长揣摩楚王之意,最重要的是,他推荐之人才,都做出了一番功绩,确是良才。 郑伯此行带了贵重之物来请求自己引荐其长子,于他而言,确是不利之事。 “令郎虽才高八斗,可夫妻之中,向来一枝独秀的道理郑伯也是知道了,你之求,在下恕难从命。”朝堂之上有项灵夕高高在上,既然已经推了一个人上去,那么其他人就必须忍受屈于其下的委屈,这是为了一个家族的繁华安定,也是为了一个国家的安宁太平。 “左徒大人昨日为何在朝堂之上提及上将军之功勋,”郑伯这种老滑头,面上看不出丝毫不满,可是语气里分明有几分责怪之意,“要知道前不久才从校尉晋升为上将军,你这般提及,可是想陷上将军于深渊?” 郑伯这话,字字句句都是在为项凌云而责骂虞思礼,若是换做以前,虞思礼还会纠结几分,可他如今做事,但凡动静大一些的事情,都是项凌云吩咐它做的。 作为宠臣,虞思礼向来是立场分明,毫不偏帮,故而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楚王才会信任,这次对项凌云的夸赞之词也一样。从前他不愿卷入这场斗争之中,自然事事避讳,如今效忠了项凌云,那么自然是要为其尽心尽力的。 看来,上将军与王后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啊。 “改日左徒大人言辞之间,还望斟酌一番。”郑伯目光触及案上摆放着的器物,话语中的凌冽淡了几分,毕竟他来的初衷,是替自己儿子谋取权利。 “郑伯,若是想让令郎谋权,那嫡公主又当如何?”嫡公主虽已嫁,可是到底还是王室子弟,身后有王后撑着,朝权也掌握着不少,难保有一日不会成为楚国新君,楚史之上,虽然没有过女子为王的先例,可是这等事情,列国时有发生。 “左徒大人果然性情耿直,难得我王深信,叨扰了。”郑伯脸色有些僵硬,这件事情,他并非没有想过,而是对于儿子太过看重的原因。 发妻病弱,两个儿子都是他悉心教导着长大的,如今小儿子家庭幸福,他不希望大儿子因为家族而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公主小产之事一刺激,他也就稀里糊涂的想了最差的办法。 诚然,有楚王宠臣谏言,他的长子可以入朝为官,可是一个家族不可能有两个人身居高位,到时候所造成的局面,要么便是夫妻政见不合,要么便是楚王心生不满。二者都只会让长子变得愈发不幸,道理浅薄,他却关心则乱,差点误了长子一生,思及此,他立刻跟虞思礼道别,想回去冷静冷静。 “郑伯,这些珍宝,还望收回。”虞思礼喊住了他,指了指案上的玉器,声音平静,端的是一股大公无私姿态。今日之举 从头到尾,他都在点醒这位一时糊涂的老伯爵,没有不礼,也没有刻薄,这样的他,自然是配得上楚王对他多年的信任。 可惜了,这一切都不过是伪装,他们这样的人,从始至终,只能把忠诚给家族,而他的家族,早已归属于夏国。 郑伯收起那些沉重的礼品,带着自己的随从,沿着来的路离开。 虞思礼看着郑伯离开的背影,坐在书桌前,开始奋笔疾书,今日之事,自然是要告知项凌云的。 他在暗,不可与郑伯闹翻,今日之举虽是为郑伯着想,实则是为了更好的隐瞒自己的身份。 再则言,郑伯此举虽鲁莽,但是楚王为了更好掌控其家族,确实是亏欠了其长子,楚王即便知晓,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不能一击必倒的敌人,便不能出手,否则,你将迎接一个破釜沉舟的敌人,那样的敌人是极其可怕的。 尤其是这还是一个掌控了楚国命脉的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