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尚未过去。
夜空中,星河欲转,月华敛,云淡霜天曙。
林子彦昂首看天,轻轻说道:“玄门秘术,是我活下去的最后希望。”
“于是你便重新开始研究这门武功,并以长生不老为噱头,利诱他人成为你的试验品。”月色下,李星河的面孔微微泛着苍白,而越发显得他怒不可遏,“你为了让自己活命,而残害其他无数条生命,你能活至今日,这背后究竟有多少人为你而丢失了性命?”
“那都是些空有抱负却无能力的仇世者,他们本就心术不正,死有余辜。”略停了停,林子彦的眼中突然露出极度残忍,又几近疯狂的光芒道,“我以秘术功法,传授他们武学,让他们摆脱平凡,在人生的最后关头,突破极限,成就自我,他们应当感激我才是。”
“一派胡言!”李星河怒目一瞥,反手就是一道剑气直斩而去,“玄门秘术,这门武功之所以会被灌以秘术之名,就是因为它的阴邪特质,对于没有武功基础的人而言,此秘法无异于勾魂毒药,必乱其心志,使其堕入魔道,为祸苍生。”
李星河的这一式,虽剑未出鞘,然剑光却如雪片飘扬,举重若轻,直取林子彦的咽喉要害。
林子彦见状,丝毫不敢大意,脚下滑开半步,往后急退了三丈。
同一时间,李星河动了。
灵动如蛇,迅疾如箭,腰间的炼柔软剑也随之出鞘。
毫无预兆,无声无息。
任谁都能看出这一剑的威力,这是可夺人心魄的一剑。
林子彦自知无法与之硬扛,瑶城七子之中,他的武功一直都是最差的那一个。
唯有退,再退。
林子彦再次后退,一跃退出四丈之外,可他没有停下,他还在退。
动作流畅优美,举手投足间透出一种舞蹈的韵味来,与林子彦那苍老干瘪的相貌极不相称。
李星河停下时,林子彦已退至六丈之外,平地边缘的栏杆处。
“你还能再退?”李星河嗤笑。
“你还能再追?”林子彦同样微微一笑,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缓步走回。
李星河视线微转,看了眼将他团团围住的众人。
这些人,黑衣蒙面,正是此前立在大殿门前的护卫们。李星河出手的毫无预兆,猝不及防,这些人许是来的太过匆忙,他们的手里还拿着用以照明的火把。
李星河朗笑一声,随即又是一剑挥出。
这一剑,不带半分杀气,恍如泼墨挥毫一般,在空中虚画出一道华彩,一笔妙到毫巅,说不出的洒脱飘逸。
围着李星河的一众黑衣人,被剑气逼的纷纷后退一步。
“就凭这么些人,也妄想从我的手下保住你?”说话间,李星河笑意微敛,两道清秀的长眉斜斜一挑,目光也在霎那间变得冷峻坚定起来,“不自量力!”
林子彦不慌不乱,自崖边缓缓靠近,说道:“凭他们自然不能,但我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师兄不想听了吗?”
李星河:“我又为何要随你起舞?”
林子彦眨了眨眼:“当然是因为墨无书啊。”
夜寂静,寒声碎。
林子彦微抬了抬手,紧围着李星河的火把稍稍向外退了一些,同时林子彦跨步走进包围圈内。
光晕一圈一圈扩散,李星河眯眼去看站在对面的林子彦,对方也在看他。
林子彦似是好脾气地笑着。
但因这火光,林子彦脸上的笑容落进李星河的眼中,竟透出满脸的阴寒怨恨。
“师兄方才所言不错,玄门秘法确实是这天地间最阴邪的存在,可师兄切莫忘了,创出这一阴邪武功的人,可是你心中最光明正大的师尊啊。”
一缕剑气凌空直射而出,削落林子彦耳畔的一束发丝。
“林子彦你小心点说话,师尊创下这么武功的初衷是为了救你的命!”李星河平日说话极为温和,便是处于弱势也能不卑不亢,娓娓而来,可现下却是言若冰霜,显然心中已是恨极。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子彦闻言笑了,大笑,讽笑,讥笑,“李星河啊李星河,你真是太天真了,天真得我不忍欺负你,你最敬爱的师尊,他根本就不是你心里所想的那种人。”
不等李星河出口辩驳,止住笑声的林子彦以极荒唐的语气再道:“为了救我的命?”
一问出口,林子彦自答道:“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我当年为什么会虚弱到连房门都跨不出去?就是因为天玄那个老匹夫的毒打,他逼我修炼邪术!”
李星河想也没想地出言否认:“这不可能!”
林子彦突然放缓声调道:“你忘了吗三师兄,那年元宵,你与大师兄无意间发现我身上的伤口,然后你跑去质问了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