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德说:“陛下当真没有打高句丽的心思吗?”皇上说:“有这么一股力量盘踞在辽东,对于唐朝来说绝对是隐患,但是现在山东之地并没有完全恢复,一旦打起来少不了要在那里调用物资,我不忍心让那里的百姓接受过重的盘剥。”陈大德说:“那么陛下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呢?”皇上说:“这不应该是你操心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完成朕交给你的使命。”陈大德拱手说:“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于是选择在一个良辰吉日,在太极殿举行仪式,当着皇上的面把印信和节杖交给了他,皇上说:“针对你这一行寄予厚望。”陈大德说:“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完成使命。”从大内出来翻身上马,在众人的目送之下绝尘而去。房乔说:“看来陛下动了打高句丽的心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长孙无忌说:“应该不至于吧!”房乔说:“陛下担心是有道理的,天下承平日久,武将日渐凋零,皇上是想用这一战发现可以留给儿孙的国之爪牙。”
长孙无忌说:“既然皇上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为什么你看上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呢?”房乔笑着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之所以感到焦虑,是因为虽说这几年收成很不错,可是山东之地仍旧非常的空虚,如果加重对那里百姓的盘剥,势必影响山东之民元气的恢复。”长孙无忌说:“陛下是个明白人,我相信他一定会把这一点考虑进去。”房乔说:“如果时间继续延后,朝中可能或许没有可用之将。”长孙无忌说:“也不能这样说吧!人才嘛,总是需要去发现的。”这个时候陪在狱前的是魏征,皇上面对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喃喃自语说:“从古到今,有很多部落崛起于辽东,然后席卷莫北莫南,不仅称雄草原,只要中原空虚,他们就会趁机南下扰乱中华,所以流着高句丽终究是个祸害。”魏征说:“陛下,当年匈奴叩关,汉高帝亲自率领大军与之交战,结果他不得不选择卑辞厚礼,和亲以求得休养生息的机会。经过高帝吕后文景四朝之积累,终于到了汉武帝时有了与匈奴一决高下的条件。即便如此,到了汉武帝晚年的时候,汉朝的元气几乎耗尽。”
皇上说:“既然如此,为什么大唐能够在数年之内荡平草原呢?”魏征说:“秦朝统一天下,经历了长时间的战乱,天下凋敝、民生困苦。秦统一之后,二世而亡,楚汉相争,华夏已经疲惫至极。当此之时,汉朝无力北向与匈奴争雄,不得以采取和亲之策。隋朝统一天下,势如破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一方面是因为北朝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另一方面是因为南朝已经腐朽到了极点。大军所至,如摧枯拉朽一般,隋朝拥有天下之后,经历了开皇之治。隋炀帝好大喜功,不能体恤百姓,最终宗庙尽毁、社稷倾覆,从武德到贞观,虽说强于汉初,但不及武帝之初。”
皇上说:“你的意思很明白,朕也不是马上就要打辽东,但是未雨绸缪不能免。”魏征说:“高昌被灭之后,高句丽必定感到威胁,必定是储蓄粮食,打造兵器、修筑城墙、以求自卫。与此同时,他们一定会使用合纵之术,试图联络各国一起对付大唐。真正懂得兵法的人一定不会在敌人处准备充足的时候去攻打他,而是要先花费时间去麻痹他,让他放松警惕,又想办法理解它与诸国之间的关系,使他处于孤立之境地。再想办法分化它内部的各种关系,使其陷入激烈冲突当中。如果这些都做到了,攻打高句丽,将会势如破竹、水到渠成。如果我们就是想以强凌弱,那请陛下不要忘了当年苻坚是怎么打东晋的?隋炀帝又是怎么打高句丽的?”皇上陷入了沉思当中。
魏征说:“当初臣还在追随魏公的时候,王世充率领大军想要与瓦岗决战,当时魏公手底下的大多数人都主张与之决战。而我却觉得瓦岗刚刚结束了与宇文化及之间的大战,士兵已经疲惫之极,再加上根本没有与王世充进行决战的准备,仓促应战,必定会手足无措,如果敌人趁机分化我们,很可能手尾不能相顾,被人家分而击之。这样的真知灼见却被瓦岗中将领嘲笑。”皇上说:“魏夫子说的很对,不过朕有另外一种担心,跟着朕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军日渐衰老,会不会将来有一天正环顾四周竟无将可用呢?”魏征说:“陛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担心呢?如果陛下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文景之时就不应该有李广,武帝之时就不应该有胃清和霍去病。英雄都是乘势而起,应时而生。只要灭高勾丽之势一旦形成,陛下就一定能够如愿以偿,届时不仅能够得到高勾丽的城池土地,还能够收获大量的将才。”
皇上说:“有你在朕心里踏实了很多。”就在这个时候,外边秋雨连绵。雨滴不时把树上的枯叶击落,有一位僧人带着斗笠,穿着蓑衣,手里拎着一根禅杖在雨中前行。不知不觉进了一家寺庙,拿出了度牒,受到了寺院的接待。这个僧人快要四十岁了,当小沙弥把饭食拿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站起来朝对方行礼,对方赶紧还礼。盘腿做好,把东西吃完,然后自己带着餐具把它洗干净。把餐具还回去之后,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来。几乎是一瞬间就已经入定了,此刻他心如处子。禅定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呢?那个时候人的心就像是一汪水,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不停的冒出来。但你不会追上去思考它,这就好比天上飞着各种颜色的风筝,而你手里并没有握着风筝线。禅定是一种非常美妙的境界,它可以帮助你去掉任何烦恼。如果长时间的练习,它会让你的心智更加的圆满,你的人生会更加的具足。
话说陈大德一路从洛阳出发,进入河北又到山东。一路之上似乎并不着急,每到一个地方,一定要游览当地的名胜古迹。还要拜会当地名流,而百济这方面已经等的要疯掉了,老王已经过世,新王等着继位。而带着敕书和印信的使者却在路上游山玩水,新王挠着头皮说:“唐朝皇帝为什么要派这么多人做使者呢?这不是耽误我的事吗?”这个时候,旁边一个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两只眼睛闪闪发光,说:“有这样一位使者难道不是好事吗?”新王说:“好在哪里?好在我像是被挂在树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说我现在到底是不是王呢?”对方说:“要做王一定要通过唐朝的皇帝吗?唐朝皇帝雄心万丈,平定了草原又灭了高昌,我已经听到了传闻,说他们打算灭了高句丽,请你想想看,如果高句丽被灭了,百济还怎么保全呢?”
新王说:“我们已经归顺了大唐,他们不会没有理由就兴师讨伐我们吧!”那个人说:“在东洋有一个扶桑国,他们已经与高句丽建立了联系,只要我们能够加入他们的联盟,大唐强盛的时候我们足以自保,大唐虚弱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趁虚而入。”新王说:“扶桑我早就听说过了,他们土地狭小,人口稀少,他们怎么能够帮助高勾丽对抗大唐呢?”对方说:“大王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太好了,扶桑的土地不够广大,但我觉得这并不是问题,商在灭夏之前是小国,周在灭商之前也是小国。秦朝的祖先不过是一个马夫,只要能够审时度势,小国就可以变成大国,马夫也可以变成国君。”新王说:“如果唐朝皇帝审时度势呢?”一听这话对方笑着说:“如果他真的懂得审时度势,就应该知道现在可不是攻打高句丽的好时机,可他已经动了这样的心思,他已经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功,而且有了想要封禅的想法,可见此人骄傲自满,不久之后他就会迷失心智,我们可以好好的利用这一点折腾大唐,让他重蹈隋炀帝的覆辙。”
新王说:“我觉得你没有把话说完,你为什么要那么帮着扶桑呢?”对方说:“扶桑的王是天照大神的子孙,他不光是作为一个凡人在岛上生活,作为王有神灵附体,他每天都为虔诚的为他的子民祈祷,所以刀上风调雨顺,百姓们过着愉快的生活。”新王说:“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还要和高句丽联盟呢?”对方说:“与高句丽联盟正是神给他们的启示。”新王说:“如果我们跟他们合作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对方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请求他们册立你为新王。”新王说:“如果能够得到大唐与扶桑两家的册封,会不会让我的地位更稳固呢?”对方一看新王要上道了,赶紧说:“肯定会。”
新王点点头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这个买卖可以干。”于是派对方为使者请求扶桑王册封他。对方带着新王的书信和礼物乘船过海,来到了扶桑的都城飞鸟城。献上礼物之后,扶桑王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并且派使者火速赶往百济,表示务必要在唐朝使者之前册封新王为百济王。而这个时候的陈大德还在山东游览,不仅如此,还特意拜访了孔孟后人,彼此非常聊得来,陈大德说:“陛下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天资,百年之后一定会为百姓们所怀念,我们所经历的这个年月,也会为后人所津津乐道。”孔家后人说:“陛下把我家先生的学说落实的非常好,若是我家的先人能够赶上今天,所取得的成就一定不会比房乔、杜如晦少。”陈大德说:“房先生和杜公怎么能与孔子相提并论呢?这二位顶多是贤臣,而孔子可是圣人。”
孟家后人说:“使君说的一点都没错,古代的圣人是这样传承的,前有尧舜,中有周公,后有孔孟。”陈大德说:“我也听到过这样一种说法,按照孔子的德行是应该拥有天下的,他之所以没有得到天下,是因为上帝打算让他做万世师表,他的贡献超越了一般的帝王。”孔家后人一听这话站起来说:“此言过重了,我们家承担不起。”陈大德说:“我现在说的是我从别处听到的,实际上孔子从来没有立志做一名帝王。但他的德行和贡献不比那些史书上所记载的圣君要少。”大雨之后天气转凉,陈大德乘着凉风一路向北,衣服越穿越厚。到了辽东之后,身上已经裹着貂裘。进入高沟里之后,他已经听说百济派人去了扶桑,请求扶桑王册封兴亡,为百济王。这样一道难题就摆在了他的面前,挠着头皮对身边的人说:“如今之计,为之奈何?”
一位年老的随从说:“这件事情我是这样看的,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们只是听到了这样的传闻,并没有亲眼看见,如果因为听到传闻,就原路返回,怎么向皇上交代呢?难道就说我们一路游山玩水走的太慢导致百济的情况发生了变化?”陈大德说:“你说的对,绝不能就这么回去,绝不能完不成使命。”使团当中一个小个子说:“万一要是他们动了杀机怎么办?难道我们要把自己的脑袋送给他们吗?”陈大德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皇上派咱们前往百济,而且咱们在临行之前已经嘱咐完了后事。事到如今怎么能退缩呢?”他的一些话激励了大家,于是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陈大德说:“我没有班超平定西域的本事,但我也会竭尽所能保卫大唐的利益。”说到这里他的情绪变得非常的激动,甚至流下了眼泪,不过这个时候的使团成员却没有比他感动到。因为在这种要紧的场合,勇气和智慧比眼泪更重要。
他们非常顺利的穿越了高句丽。来到百济之后,发现百济官员对他们态度非常的冷淡。其中有一部分是对大唐非常要好的人,有一位须发洁白的官员说:“我家新王要继位,使者不慌不慢,一路徘徊,游山玩水。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你们如此瞧不起我王,你们凭什么觉得我王会对你们心悦诚服呢?”陈大德说:“我这个人天性如此,你们当中很多人对此是很了解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对方冷冷的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们已经归顺了百济。”陈大德瞬间感觉自己的脑袋受到了重击,说:“大唐与你们的关系是非常要好的,你们应该信守承诺,要是始乱终弃,难道就不害怕得罪我们大塘吗?”
对方说:“始乱终弃的是我们吗?”这个时候陈大德的处境就非常的尴尬,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有另外一队人马来接陈大德,领头的是一个妇人。虽说是女流,长得却十分雄壮。衣着十分华贵,说话的声音如同打雷一般震耳欲聋。陈大德说:“你们是要把我们杀头还是要把我们送回去呢?”那妇人说:“我们大王对你们这次表现非常的不满,不过你们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们毕竟是小国也不能把大唐怎么样,你也放心我们不会对你们怎么样,你们可以安然的回到大唐,但有一点,我希望你们不要忘记,我们已经归顺了扶桑,扶桑之所以了不起是因为他们有非常了不起的王,虽说是肉眼凡胎,却有神灵附体,在他的祈祷之下岛上的百姓过着非常快乐的生活。”陈大德说:“你们以为我们与扶桑没有打过交道吗?”那妇人说:“我们希望你们不要想太多,虽然我们不再臣服于你们,但我们仍然可以像朋友一样交往。”
这个时候在百济的朝中,大臣们正在激烈的争吵。新王不耐烦的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唐朝太傲慢了,你看他们的使者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脸来,而白剂就不同了,接到请求之后第一时间就派人过来。”说到这里他感动的一塌糊涂,眼睛里闪着泪花。新王说:“虽然我们已经决心衣服与服装,但我也不希望与大唐闹僵,要好好的把使者礼送出境,绝对不要为难人家,正所谓今日留一扇,日后好相见!”陈大德被礼送出境,到了临别之际,他说:“请你把我的画带回去,给你们的新王,虽然我不能亲自把皇帝赐予的宝物赠送给你们的王,但我仍然希望你们能够把这些东西转交过去。这次之所以延迟,完全是因为我一个人的缘故,并不是唐朝傲慢。”于是他们把这些宝物带回了百济的王城,新王看了之后说:“如果真的是这一个人的问题,我还真的要重新考虑要不要和唐朝断交了。”
一看新王的态度要变,身边的大臣都急了,一个个面红耳赤,言辞激烈,说到动情处,挽起袖子,挥舞着手臂。当时新王害怕极了,生怕这些大臣一记耳光甩在他的脸上。新王说:“那就这样吧!希望大唐能够吞下这个苦果,毕竟我们所依附的是扶桑王,我会派人送去礼物,希望他能够也为我们的子民祈祷,相信有了神灵的保佑之后,我们能够无往而不胜。”话说陈大德在回程的过程当中又到了高句丽,再次装出一副游山玩水的样子。明明高够力方面已经知道他来到了境内,却并不愿意将他拿住或者驱逐他出境,任由他四处晃荡。理由很简单,这个人的行为正在促成百济、高勾丽、扶桑之间的联盟。陈大德没到一个地方都非常仔细的查看,与此同时,他与当地的文人有很多诗词唱和。
陈大德说:“我非常痴迷于风景和人物,想不到在辽东故地,生活着这样一群了不起的人,不但尚武,而且文采风流,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们决定与大唐作对,我希望唐朝与高勾里能够世代友好。”他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是因为在跟那些人谈话的过程当中,他听出了这些人因为大唐灭掉高昌而产生的强烈的恐惧感。在于这些人谈话的过程当中,他发现这些人当中很多都是不堪隋炀帝施予他们沉重的压力举家搬到辽东。在那落地生根之后,所以说内地仍然有不少他们的亲戚。但他们内心深处是依附于高句丽朝廷的,当这些人打听内地亲戚的生活状况时,陈大德说:“朝廷的赋税不断减少,而近些年一直都是丰收,大家保存完好,生活安逸,所以你们完全没有必要为内地生活的亲戚担心。”你听这话这些人激动的哭了起来,这些人无法想象在内地还能够活下来。
转眼已经是冬天了,十一月渐渐到了山东。在北边镇守边境的李世勣奉旨返回都城,听到消息之后皇上很高兴,说:“由这个人镇守边疆,站在长安才能够没有忧虑,按照当年李靖的惯例,我决定把它调到朝中任职。”房乔说:“这个人虽说是豪强出身,但他为人守信义,大有名将之风,我又听说此人非常的喜欢读书,若能出将入相,不仅仅是陛下所始于他的恩德,也是唐朝的幸运,相信未来他会在宰相的位置上发挥很好的作用。”皇上皱着眉头说:“朕已经想好了,回来之后就任命他为兵部尚书,但另外一个问题就出现了,他不在边疆,谁来接替他呢?”房乔说:“这的确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容臣再好好的想一想。”听说李世勣走了,薛岩坨的真朱可汗简直要乐疯了,说:“我以为唐朝皇帝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听说他要跑到泰山去封禅了,李世勣又在这个时候被调了回去,你说这不是上天要把漠南送给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