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身上的时候已经开始有发烫的感觉,小岛的季节的好像除了冬天就只剩夏天了吧,现在的日历还停留在四月份,空气已经慢慢地变热了,夏天什么时候会过来呢? 我不再仰着头眯眼盯着太阳,我已经有点晕眩了,然后我的视线移到站在我前面的人身上。 站在我面前两手插兜很洒脱的人,就是这一次打赌的赢家。 阿哲,我的好兄弟,好哥们。 全名叫林智哲。 其实智哲的名字对我来说不是很好念,我有时会念成智蛇或者纸哲,还会咬到舌头,后来我就干脆叫他阿哲。 站在前面动作僵硬却又表情认真做操的人也是我哥们,叫陈虎,身材微胖,他自己硬说这是健壮,我也没办法。外号是胖虎,就是哆啦A梦里面的胖虎,是阿哲取的,不过我还是叫他阿虎,我不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别人,总感觉会显得有点生疏,也没有叫他一个带有别人影子的胖虎,因为孔子曰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了避免他们以后给我取个小星还是佳佳这样娘炮的外号,我还是暂时好好对他们吧。 只是暂时。 阿虎就是这一次打赌的输者,输的人就是要很认真很认真地做一次操,天啊,这么狠毒的惩罚。 在人群里一定又突兀又惹眼,只有那些刚上初中的小屁孩才会在老师的威逼利诱下做操吧。 我觉得阿哲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打的赌,想方设法在无聊高中生活里找乐趣,阿哲还真是有够闲的,昨天在打完篮球后他提出这个提议,虽然我对打赌是感兴趣的,但是在听完赌什么的结果之后我兴致全消。 “我们比谁尿尿尿得远吧。”阿哲说。 大家都很热情地回应。 只是尿尿而已,还要比谁尿得比较远,这样搞得我会很有压力诶。 随地大小便会被没收作案工具这样的标语对他们一点震慑力都没有吗? 我没有参加,我以尿不急为借口躲过了一场厮杀,其实我真的尿不出来,身体里面的液体已经变成汗水被挥洒出来蒸发掉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打这么幼稚的赌。 真的很幼稚。 可能是青春期的男生都很无聊没事干吧。 他们排成一排站在老篮球场旁边的草丛边,这个老球场的篮筐已经歪掉,还不是塑胶地面,是原始的红土地,一下雨完全就变成猪猪乐园,满地的积水泥坑,不过我们就是比较喜欢来这里打球,人少,没有人抢地盘,你不知道放学后的篮球场就跟明星限量版的球鞋一样抢手,双方语气稍微不好就可能会干起来,你也知道,青春期的男生是比较冲动一点。 “有人来了。”我坐在一旁起哄。 “妈的,差点尿我新买的球鞋上,很贵的。”说话的是“黄晓明”。 不过此黄晓明非彼黄晓明,是黄小铭,天堂跟地狱的区别,只要取名字的人有够认真就不会用“小”字了,小铭就是那种听上去会一不小心在课本里面发现的名字,旁边应该还有个叫小红的朋友的才显得不会孤单,反正写课本的人也是这么没创意啦。 “干!我已经滴到裤子上了。”阿虎乱叫。 “因为短啦!哈哈哈…”阿哲说。 “就你的长!”阿虎的反击总是无力,只能“动手动脚”几个人打闹到一起。 最后阿虎输了,不管是打赌还是打闹。 “不算啦,让我先干掉一瓶水这样就可以尿远点了。”他开始耍赖。 “输不起的人要被阿鲁巴哦。”阿哲起哄,大家也作势把阿虎抬起来要去撞篮球筐的杆子,我抱着他的大腿扯开。 阿哲尿得最远,对于男生来说真是无上荣光,所以他才这么意气风发。 现在他应该会擅自把尿尿尿得远加在他的优点之一里了。 被抬起来的阿虎乱叫,“好啦好啦我认输。” “明天大家准备看阿虎的广播体操表演。”阿哲鼓掌大笑。 “妈的,要真被你们阿鲁巴就更尿不远了。”阿虎抱怨。 我们嬉笑打闹乱作一团。 刚开始做操时的阿虎还放不开,伸展动作像是在扫苍蝇。 “你这样可不行,明天得再来一遍!”阿哲绝对是个幼稚鬼。 听完这些想必阿虎心里已经在骂脏话了,动作开始变得有力又到位,脸上的表情也变成壮士赴死般的坚定。 阿哲仰着头大笑,一点都不介意会被老迈发现。 为了义气,我也在后头跟着很努力地做课间操,还好我是站在队伍的最后一个学生,希望不会被其他人发现,除了阿虎外还有一个很奇怪的高中生。 什么时候起,认真也变得奇怪了。 现在广播里是跑跳运动的旋律,双手叉着腰,左边蹦跶两圈右边蹦跶两圈,很幼稚的动作对不对,明明就比较适合小学生,也不知道当时编操的人是怎么想的,然后大家一到这个动作就干站着,老师们要求我们要认真,只是做操而已,不要那么叽叽歪歪… 大人就是这么奇怪,有时硬把我们划分到大人的范围里,让我们成熟一点不要那么幼稚,有时又自作主张说我们只是个孩子不要计较太多,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年纪是都这么尴尬吗?以前的你们是怎么过来的,你们的十九岁也是这样吗? 不过我还好,因为场面看起来很搞笑所以我的肾上腺激素会乱飙升,导致我整个人都变得开心不少,我这个人的兴奋点就是这么奇怪,再配上这么奇怪的动作,其实…好像也没那么奇怪。 原来,认真做操的感觉还不错… “今天放学后要不要再来一场篮球啊?”下午第二节课的课间阿哲大声地提议。 “又来吗?!”阿虎趴在桌子上啃着从学校小卖部里面买来的五毛钱一根的牛肉干,看起来好香的样子,阿虎有个不管什么东西到他嘴里都会吃的很香的特殊技能,食物应该很喜欢他,感觉被他吃会死得其所。 “怎么,怕了哦。”阿哲双手插着兜。 “球我们也打不过你,尿又没有你尿得远。” 阿虎好像有阴影了。 阿哲他啊,会仗着身高优势拼命地盖帽,完全不给其他人面子。 所以我也要拼命长高才行。 可是我已经十九岁了,长高变得遥不可及,一切就顺其自然好了。 “我就不去咯。”我说道,当然不是因为我发现打篮球已经无法让我再变成185的秘密,而是我今天真的没有时间。 “什么?要知道你很重要,你不去我们就更打不过他啦。”阿虎还在啃他的牛肉干,所以我听不出他语气里面的我到底有多重要。 “今天真的不行,我哥今天第一天上班,不过他把材料忘家里了,我得给他拿过去。”我晃了晃我手里的那份上任材料,简直就像免死金牌般闪着光。 我哥那个白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不知道学校是怎么把他招进来的。 “对哦,你哥现在是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了,好小子,以后有人罩咯。”小铭走过来开玩笑地钳着我的脖子,我就一边任他乱来,一边有条不紊的整理要拿回家看的书,明天就是星期天,难得的休息日,备着总是有备无患,毕竟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一时兴起想看书,也有可能一整天都用来睡觉。 这就是高三学子的苦逼生活,一周有六天需要上课,都说教育部严格规定星期六星期天不准补课,学校却说征求学生还有家长的意见,看学生是否愿意参加星期六补课,虽然吧学生推出来当挡箭牌,结果做决定的还不是大人,然后家长们就举双手赞成,这样学校又能得逞又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真是耍阴招,要念书的是我们诶! “我先走了。”我拎起背包走出教室,往车棚走去,因为我是走读生,所以都骑自行车上下学,去车棚的路旁边就是女生宿舍,阳台上挂着女生的衣服在风里晃来晃去,从这里走的次数多了,我也就练就目不斜视的本事。 “王老先生!”还在车棚的门外我就冲着管理员王大爷打招呼,我从初中到现在一直都把车停在这,跟他都混熟了,我是那种说两句话就能轻松交上朋友的类型,当然前提是只要对方不是太难搞。 王大爷带着老花镜把头从报纸里面探出来,他之前就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教生物的,退休后“不甘寂寞”就跟学校讨来车棚管理员这个工作,知道他是老师后我经常会在他面前提,“你没有教到我真是太可惜了。” 他都会一脸难以置信地,“哈?”或者再补充一句,“应该是你没有被我教到才很吃亏吧。” 车棚的工作很清闲,他每天拎着保温杯坐在简陋的办工作前登记进出人员,然后再从学校的报室里抱来一堆前几天的报纸看失去时效性的新闻,像是做阅读理解一样,真是滞后的人生……不过他一点都不介意,还每天兴致高昂地跟我聊那些过去发生的事情,当然我也很乐于倾听,说不定考试会用到,而且我也没什么时间自己去了解新闻时事。 “今天这么早。”他推推眼镜看着我说。 “偶尔我也要当个早归派啊。”他一直以为我都是留在学校学习才会那么晚,我其实都是被阿哲这帮家伙给缠住了,真是我人生道路的绊脚石。 不过我宁愿被绊住也不想失去他们这群“狐朋狗友”。 我把书夹在后座上,跨上车子,然后在他的登记本上大墨一挥画上自己的名字,“那就明天晚上再见咯。”高中生就是这么忙啦,特别是高三的。 学校的体育部因地制宜设在操场看台的下方,不过采光不是很好看上去暗无天日,总让我觉得体育部的人正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骑着车子来到体育部办公室的后门,当然不是因为我喜欢走后门,是因为我从操场进来的话还要把车放在门口再走一段路,好麻烦,人就是会突然地犯懒。 老哥的摩托车就停在前面的一颗紫檀树下,我也把自行车停在一旁。 办公室里都没人,应该都在训练吧,我穿过办公室来到操场,大概扫了一圈,发现老哥站在在跑道旁的休息椅前面,椅子上坐着个女生,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拉住从我身边走过的一个穿着训练服的同学,“麻烦你,叫一下周佳驰老师过来好吗?” 我叫周佳星,我哥叫周佳驰…… 我想爸妈应该是喜欢周星驰才给我们取了这两个名字,因为电视上如果正在重播周星驰电影的时候,我跟我哥碰一下遥控器就会引发世界大战。 不过我跟老哥名字的顺序换过来了,可能是没想过家里还会多我一个这么赞的成员吧,所以我有了周佳星这个说好听点就是女生气说难听点就是娘炮的名字。 老哥嬉皮笑脸地跑过来,不管在家还是在学校都一个样。 “怎么了?”我指着刚刚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女生。 “管那么多。”他动手揉我的头发,还跟小时候似得随心所欲。 “不想说就算了。”我甩开他的手,整理一下被弄乱的头发抱怨,然后一边把他忘记的材料递给他,“不要再忘了!我先走咯。” “回去那么早不用谈恋爱哦。”直脑子的老哥喜欢开玩笑,不过一点都不好笑。 “哪有恋爱谈啦。”我不是很喜欢老哥把我定义为一个好学生,搞得我以后想叛逆一下都会很有负担感。 “现在不谈就晚了,前车之鉴你看看我。”老哥指了指他自己。 是大人过早的担心,我哥现在也变成大人了,可恶。 “我才不会变成你这样。”我反驳,然后故作潇洒地头也不回骑上跟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自行车回家。 我会很厉害,成为大人的我一定超级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