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四条 养狗(1 / 1)越狱首页

首都星圈,中心特区,某高档住宅区    凌晨三点,马洛从悬浮车上下来,打发了送他回家的属下,阴着脸拖着脚步走回家。    他的心情比脸色更糟,因为今天又被华莱士刁难,忠于他的属下越来越少,眼看就要变成孤家寡人。    他明白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他前些日子的举动,总统和总统夫人的博弈里他选择了总统夫人,妄想凭借总统夫人的力量在咨议局与华莱士分庭抗礼,不料总统夫人对政治毫无兴趣,他枉做了小人。    他试过联系总统夫人,通讯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状态,他不知道杨珊泡实验室时从来不带公民终端,以为自己已经被彻底放弃,心情低落得无以复加。    马洛思前想后,没找出自己做错的地方。他从勃朗特担任州长便开始关注他,费尽心思搭上杨珊这条线,发现他们夫妻为了杨悦貌合神离时简直喜出望外!他在咨议局蜇伏太久,那地方比军队更讲究出身,他没有华莱士的党派背景,无论如何不可能更进一步,所以他想要的不是对外的职务名头,而是对内的实权。只要杨悦的存在一天是秘密,他有七成的把握总统会容忍他,华莱士也拿他无可奈何……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总统夫人站在他这边,愿意为了他和总统对峙。    马洛想到这里摇了摇头,还是华族的谚语说得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不管怎么样,事情他既然做了,就不后悔。    他心不在焉地扫描了视网膜,门锁“嗒”一声打开,他瞄到客厅的灯亮着,心头一凛,即刻拔出等离子光束枪。    “莉莉,”他喊出早该离开的钟点工的名字,“是你吗?”    屋内静了片刻,就在马洛准备按响报警器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含含糊糊地回应:“先生,厨房的水管破了,我还没修好。”    马洛呼出口气,虽然没有收起等离子光束枪,却把枪口朝下,关上大门轻松地走进来。    “你还会修水管?”他开了个玩笑,“如果你愿意今晚留下来,提供点额外的服务,我不介意自己修好它。”    他走进客厅,莉莉果然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围裙细细勾勒出她苗条的腰肢,头发蓬乱,面色苍白,厨房的方向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马洛把等离子光束枪插回腰后,伸手摘下宽沿的黑色毡呢帽,笑道:“怎么样?我还存了一瓶金酒,加上新鲜的天然柠檬汁,我们可以喝点‘螺丝锥子’,再一起找找乐子。”    他随手将礼帽挂好,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未褪,整个人却突然僵成了石柱。    杨悦从莉莉背后站出来,一根手指还点在她的太阳穴上,手指动了动,莉莉便如同提线木偶般呆呆地道:“好的先生,我们可以喝点‘螺丝锥子’,‘一半金酒加一半罗斯牌青柠檬汁,不加别的’。”(注)    马洛:“……”    …………    ……    “螺丝锥子”很快送上来,果然是“一半金酒加一半罗斯牌青柠檬汁,不加别的”,马洛低头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至少面上不敢轻举妄动。    杨悦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白大褂已经换成了全套的西装,是马洛衣柜里最昂贵他自己也舍不得穿的天然丝质品,其实并不合身,但杨悦就有本事把它穿出慵懒随意的另类风采。    他瘦得像个骷髅,皮肤白得像个鬼,却奇异得并不丑陋,马洛心中七上八下,只敢在玻璃茶几的倒影里偷瞟他几眼。    这世上除了归祚明他们那群雇佣兵,恐怕只有马洛亲身体验过杨悦的真实本领,杨珊和联邦科学院的研究员们只听说没见过,见过的人要么疯,要么傻,要么像暗火帮的车队那般全军覆没死得不能再死。    马洛没把李慰当成和自己同类的目击者,李慰是杨悦一伙的,杨悦是怪物,是魔鬼,或者是上帝派来人间行走的小儿子,李慰就是他选定的先知。马洛想不通杨悦为什么来找他,为了报复?因为他拆散了杨悦和李慰,把他们一个送到实验室一个送进了监狱?    如果真是为了报复,那他也无计可施,马洛苦涩地想,杨悦连时间都能控制,除非他能一击必杀,否则任何反抗的结果都只会是自取其辱。    想通了这点,马洛反而放开心胸,他端起面前的“螺丝锥子”一饮而尽。    杨悦一直在观察他,这时打了个响指,莉莉呆滞地问:“你为什么能认出我?”    她已经百分百沦为杨悦的牵线木偶,口中的“我”指代的是杨悦,马洛玩弄着酒杯,木然道:“除非经过整容,一个人的面部特征是不会变的,计算机人脸识别系统采用的是同样的原理,咨议局出身的探员都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杨悦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他长期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下室,知识可以通过书籍和网络补充,一些常识却只有在用到的时候才知道不足。    他又勾了勾手指,莉莉道:“证明你很聪明,至少超越普通人的智力水平。”    “也不见得,”马洛诚恳地道:“咨议局的活计不需要多少智商,只要你豁得出去,良心啊良知什么的统统丢进垃圾桶,打心眼儿里相信我是为了联邦,那就杀人放火都能做得心安理得。”    莉莉:“你还很有幽默感。”    马洛:“呵呵。”    莉莉:“你猜到我来找你做什么?”    马洛:“不,少爷,王子殿下,我一点也猜不到。”    “听着,”杨悦有些不耐烦,他不习惯马洛这种老油条的装腔作势,他是李慰教出来的,更喜欢打直球,“我不管你是真没猜到还是在说谎,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需要你帮我找到李慰,把我送到她身边,如果她在监狱里,你还要帮我把她毫发无伤地救出来。’”    马洛差点没窒息,他控制住自己不要当场跳起来,忍气吞声地问:“我有没有拒绝的权利?”    “没有,”莉莉一字一顿地道,“你知道我可以把你变得像她一样,我没有选择那样做,因为我需要你做得更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    他还知道“主观能动性”,马洛又好气又好笑,做人最怕的不是你的敌人是上帝,而是能够为所欲为的上帝他妈的还是个熊孩子!    他怎么想也想不出逃脱这一劫的办法,最后心灰意冷地道:“为什么是我?”    杨悦想了想,又打了个响指,莉莉瞬间倒地昏睡过去。    他抬眼注视马洛,两人四目交投,他破天荒地对李慰以外的第二个人开口:“因为所有人里只有你成功地抓到了我们,就算你是条狗,也是条值得养护的好狗。”    马洛握着酒杯的手指一下子收紧,他不承认熊孩子带侮辱性质的话竟然打动了他,可是这些日子遭遇的窘迫在他眼前一掠而过,华莱士、总统夫人、他的属下们……每张脸看似不同却又相同,他们都巴不得他不存在,只要他不在了,所有人都能消除隔阂重新伪装成相安无事。    没有人需要他,只有眼前这个熊孩子,这个近乎无所不能的上帝。    “呵呵,”马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失声笑出来,他扔掉酒杯,抬手摸了摸脑后那块金属头骨,那是他为咨议局出生入死的象征,他早该得到什么,他曾经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走到这条路的终点。    而他现在决定选择另一条路。    “那好吧,亲爱的王子殿下,”他油腔滑调地拖长了尾音,“让我来‘发挥主观能动性’,想想我们该从哪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