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总比困难多,难道您背着太后做的事儿还少了不成?”若桐笑道,“今儿喝酒了,睡前要喝牛奶哦。”
“哈哈,”载湉心虚地咳嗽一声,顿时转移话题,“朕正在思考。继续这么跟太后你一拳我一脚地过招儿不是办法呀。一来,堂兄不是个精细的人,我们帮得了一回帮不了一世;二来皇室内部这么争来斗去,于国家也不是一件有利的事。”
“别想转移话题,我知道您不爱这个,但再难喝不也比胃疼强?”
若桐调好牛奶的甜度,尝了一口,喂到他嘴边:“呐,假设苏州织造局有两个纺线的织工,一个是最熟练巧手娘子,一日能纺十斤棉线。一个却是刚学纺纱的小织工,一日只能纺一斤线。后者该怎么在一月之内赶上前者呢?”
数月相处,载湉已经习惯了她举例论证的谏言方式,想了想便道:“这怎么可能,朕虽然不懂纺织,但十斤与一斤乃是十倍之差,想来定是非经年之工不得。”
若桐道:“不错。在农业时代的确是这样,但现在时代变了——二十年前,不列颠织工哈格里夫斯发明了‘珍妮纺纱机’,这种机器可以同时纺织十几根棉线。有了它,所有纺织工都只需要摇动转轮,便可以日产棉纱百斤以上。不管是巧手娘子,还是新手织工,他们的生产效率是一模一样的。”
载湉摸摸下巴,若有所悟:“你想说太后就是那个熟练织工,我们就是那个追赶者?这劳什子‘报纸’就是这个什么西洋纺纱机,可以抹杀掉咱们中间的差距?”
“不错。太后在朝堂上浸淫三十年之久,普天之下再也没有比她更会洞察人心、操纵朝局的了,连恭亲王这样的老狐狸也不是对手,我们万万不能在官员任免这样的政治问题上跟她硬碰。除了涉及您安全的关键位置,其他职位她想安插亲信,就让她安去。”
“但太后再厉害,她接触的毕竟还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那些东西——劝农劝桑奖励耕织啦、尊崇儒家八股取士啦,都是过时了的套路。可论起怎样进行大国外交、怎么运用媒体舆论、怎么发展科学技术,她跟我们一样,都是新手。”
“可现在洋人步步紧逼,向西方学习是大势所趋,这些太后不懂也不想懂的东西,迟早会成为决定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因素。外交、工厂、报纸、学堂,这就是我们的珍妮纺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