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战略和好(1 / 2)一诺岂骄矜首页

我杀了我母亲。

林诺杀了她母亲。

周北嗣反复消化着这句话,他有些着急,以往所有的事情像是有了眉目,但他这一刻却总是抓不住源头。

他可以理清,他只是需要时间。

再等等,再等等……

“这重要了吗?”周北嗣跟着说了一遍,望向林诺的目光渐渐移开,他像是也很困扰,望着山下出神。

“林诺,这是你的一切吗?”

林诺一怔,这些算是她的一切吗?

周北嗣叹了口气,似乎是想抬手摸一摸林诺却还是在半路收了回去,他尝试着解释,平淡的语气中夹杂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温柔:“这重要了吗?如果在这里,那一定很重要。”

山间很静,周北嗣的态度却有些稀松平常,像是随意聊一聊别人话中的真假,又像是不忍心去敲醒装睡的人。

周北嗣看着如画一般的罗北村,他的目光随着雪堆一点点飘远,杂乱无章的思绪也一点点被梳理清晰。

“林诺,这里是你母亲生活的地方,这座山是这里最高的一处,山顶甚至可以看见去林南的那条小路,我上山时就在想,是什么原因,她要把自己葬在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

周北嗣摇了摇头,他的口吻像是自己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他意料之中的事,他丢掉了一直以来强装的镇定,轻如羽毛的话点点落在了林中:“可能是想看看你吧,你走得太远,她站得高些,可能哪天运气好,能看上你几眼。”

“她爱你,可又不愿离婚,所以把自己放在最高的地方孤独的赎罪,也孤独的渴望你有一天能上山看看她。”

林诺所有的一切都被这几句话扯开,明明是鲜血淋漓的过往,但周北嗣似乎把血腥的部分全抹去了,他又静静地看着林诺片刻,问道:“林诺,那这重要了吗?”

过往对你来说痛至骨髓,可你不该再拿着它来撒谎。

聪明如林诺,怎么能不懂他的意思,她深吸了口气,眼眶里一直打转的眼泪续在眼尾处,挣扎着再不愿滑落。

山上太冷了。林诺只觉得自己整个肺腔全是冰碴子,那些凉意和熟悉的割裂感在一点点刺激着她的五脏六腑,连带着整个神经都开始抽痛。

她知道自己失态了,但想把情绪收回去却十分艰难,埋在她心底的那根刺被一瞬间拔出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太疼,疼到见不得周北嗣游刃有余地站在她眼前。

她不快活,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不快活?

“你知道什么?我说我杀了她,你以为我在说笑吗?周北嗣。”

“多少个日夜她缠着我不愿让我走,我为何不能杀了她,她和所有人一样,见不得我快活一天!”

“杀了她我才能离开!”

她的面容有些扭曲,眼底的疯狂随着这句话溢满了她全身,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痛楚中体会到了一丝欢愉,在那些被迫舔舐伤口的日日夜夜她从未有过,她抓着这一丝不多得的欢愉,重复呢喃。

“杀了她我才能离开……”

这句话像是捆进骨血的枷锁,她因为那点点欢愉开始撕扯着自己的血肉,她见着那些枷锁与她分离,可是太痛了……

痛到那些支离破碎又回来了。

她曾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每一个人都爱她,疼她……

可不是的

她的家,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家不是的,它不美满,也不幸福,它是一头即将苏醒过来的恶魔,醒来时,会撕咬着她,连带着她的骨血都不放过。

她曾经在无数个夜晚哑声哭喊,向所有能帮她的人求救,可她自己都救不了自己,又何谈别人。

她不愿认输,明明她把自己作践到了低谷里,可还是不被放过,她才十五岁,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这不公平!

她的眼泪浇在她心上再也软化不了什么,她要离开!

远离了魔窟,她就能获得新生,更甚至在不久前她以为她把自己和那些过往彻底割裂了干净,可这一刻……

她看向周北嗣,在那短暂的瞬间,没顶的绝望再次叫嚣着要把她拉进那些过往之中。

不!

她不能回去!

林诺闭上眼睛,微颤着声音把所有都叫停:“……我认输。”

“周北嗣,我认输。”

林诺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倒下,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站在这里和周北嗣用一个一个谎话周旋。

撕开恶心腐臭过往的是她,经历重演的是她,而看笑话的是他,拿出悲悯之心可怜人的也是他,甚至拿着她的过往随口欺骗的还是他。

这太过残忍,也太过恶心,而她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这个。

“你不是就想听我说一句喜欢你吗?”林诺后退了几步,她靠着一棵矮树,微喘着气说道,“你也不必拿着这些乱七八糟扯谎再跟我撒气,我喜欢你,所以从这一刻开始烦请你闭上你的嘴。”

周北嗣知道自己过了,他不该这样,可很多事情不是安抚和顺从就能修复和愈合,那些多年溃烂的伤口和久等不愈的心底伤痕总是需要重新扯开,重新医治。

“对我来说这些都很重要。”

但……周北嗣还是心软了。

既然开了口,心软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周北嗣边走边说:“你的一切都很重要。过去重要,但你活在现在,也还有未来,这才是你的一切。我听过你太多……”

“闭嘴!”林诺头疼得厉害,她瞪着还在向自己靠近的周北嗣,再次咬牙吼道,“周北嗣你给我闭嘴,还有……滚蛋!”

周北嗣不怕死地惹完嫌,仍然十分坦荡,被吼闭嘴就听话地闭上了嘴,被吼滚蛋倒是没听。

他本就跪在坟前跪了很久,一身都不算干净,被骂了滚蛋之后直接再次走近林诺几步,面色如常的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