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望舒骤然成了弃子。
可萧培与成望舒相处日久,二人除了单纯的利益关系外,更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挚友,萧培阅历丰厚,但心智不足成望舒满腹经纶,却一脉天真,俩人意气相投,萧培不忍看他梦想落空。
他没有十分的证据证明检举一事是周子义做的,但周子义作为最大的受益者,的确很可疑。
所以……
“我派出手下监视周家在京城的官邸,想要……揪出周子义的错处。
就在正月十七日夜,我派去的小厮看到周府两个家仆扛着麻袋出了后门。当时已经是子时,小厮对他们的行踪产生怀疑,便一路尾随,最终跟到了西市附近,周府家仆停下来,从麻袋中倒出一具的尸身。那尸体白的吓人,肤色在盈盈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冷光,但月光映照下,尸身的面部却血肉模糊,十分骇人。我的小厮强忍着没有惊叫出声,眼看着周府的人将人抛下了水渠。带到周家的人走了,他们下水查看,那女子已然没了呼吸脉搏,死透了。”
事已至此,再装傻也没有意义了,漳王开口:“你说他抛尸水渠,尸体是怎么到放生池里面去的?”
萧培坦坦荡荡:“是我移动的。他抛尸水渠,这案就不会引起重视。我在西市有粮食铺子,便借着运粮车将尸体运了进去。又趁夜放到了放生池中。”
这一步骤倒和席若泽二人推断的一致,凶手抛尸,后来又有人移动了尸体移而动尸体的人是想要凶手暴露。
这是萧培最好的选择,不用自己出面,让京兆尹出手。
虽然这是个扳倒周子义的机会,可周子义何等背景,萧培手上没有更有力的证据,倘若直接报案,周子义最后伏法也就罢了,倘若周子义安然无恙,萧培还活不活?
栗浓很快想明白这一重,现在摆在面前的结果是什么?京兆尹还是找了一个替罪羊出来,周子义毫发无伤。
她不由得有些黯然。
“不一定是京兆尹徇私枉法,包庇周子义,”席若泽看穿了栗浓所思所想,他很开朗地道:“这案子棘手,死者身份不明,西市鱼龙混杂,京兆尹压力大,上面盯得紧,总得要交差。”
栗浓听得满脸疑惑:“……这不还是徇私枉法吗?”
席若泽一噎,苦笑:“……也对。”
席若泽见她满面肃然,问道:“你信萧培说的话吗?”
栗浓始终对萧培抱有偏见:“我当然不相信他。他与成望舒交好,周子义无论做没做过检举成望舒的事情,他们的敌对关系也已经注定了。当然有可能是萧培杀了人,再嫁祸周子义。”
席若泽同意地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是萧培嫁祸周子义,那这移动尸体的一步真的是精妙。”
萧培的话语里把自己塑造的有情有义。这不由得让栗浓又想起当年夏天,她看不到萧培现在的表情,但当年的萧培卖惨、装可怜、装识大体,博得别人好感和同情的模样还好像就在眼前,这一套都是老手段了。
栗浓头脑发胀,很有一股子冲过去直接剁了萧培的冲动,她强忍住道:“原先京兆尹府一点凶手的头绪都没有,现在,起码可以知道,凶手大概率是在萧培与周子义二人之间。”
“你记不记得尸体上还有什么异状?”席若泽问。
“那具尸体除了全身,面目全非以外……”栗浓忽地灵光一闪:“她没有右手,整只右手直接被砍去了。”
席若泽怪道:“身上什么都不缺,却单单少了一只右手。是那只手能够显示她的身份,还是那只手能够显示凶手的身份?”
“前者我理解,右手上可能有胎记刺青之类的,能够锁定死者身份,”栗浓苦着脸:“但是,那手得是什么样子,竟能显示凶手的身份?”
“比如……凶手咬了她的右手一口,留下了牙印。”
栗浓:“……凶手是狗吗?还咬人?”
席若泽不满,反驳她的反驳:“一切都有可能,你这种反驳就是抬杠!”
栗浓点点下巴,顺着席若泽的思路走:“有没有可能是,死者挠了凶手一把,在凶兽身上留下了疤痕。指甲里有肉丝,凶手怕和自己身上的挠痕对应起来,就索性砍掉了一只手?”
席若泽叹气道:“有可能。这么推想下去,不知道有多少种可能。”
栗浓听那边都是宋与年和萧培虚与委蛇的废话,再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心里暗暗地想:行非会插手此事吗?行非从不给自己惹麻烦可不得不说,萧培当真恳切,就连深知他为人的自己,听他说话都止不住心酸。
席若泽仍在敲着额头思考:“如果是抓痕的缘故,我们该怎么样去探查周子义身上有没有抓痕呢?”
栗浓审视地看了一眼席若泽,不知道为什么,席若泽对这桩案件也抱有高度的热情。
栗浓按下疑惑,漫不经心道:“为什么要去看他身上有没有痕迹?如果真的是被死者抓出血痕,也就只可能抓在手、脖子、脸这三个地方。其他的地方都被衣服紧紧裹着,死者就算抓断指甲就算抓也抓不住血丝来啊。”
席若泽面不改色:“万一是在上床的时候抓的呢?”
栗浓万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来,一下便怒了:“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我脑子里装的都是案件!”席若泽泰然地倒打一耙:“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栗浓气结:“!”
哐啷一声门响,二人毕竟在此处偷听,吓得浑身一抖,向门口看去。
门上映着一个人影。
顾嘉树心里好生奇怪,嘟囔了一句:“大白天的,你锁什么门?姐姐,开门呐!我,阿苍!”
拥有诡异默契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