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悠然地将兔子抱在怀里,温柔地给它顺了顺毛,兔子温顺地趴在他怀里,他慢悠悠地朝一个笼子走去。 “那是什么?” “前不久公子得到的一只雪狼。”小姐姐轻轻缓了口气,“在一群凶兽中勉强活下来的,还是只幼狼。据说发现它的时候,到处都是被它咬死的凶兽尸体。” “性子太倔,已经被饿了好几天了。” 他很安静地看着,那匹幼狼,站得不是很稳的身躯,做它做了无数遍的事,捕捉,猎杀,撕咬,进食,那只兔子的眼睛很红,比我见到的都要红。 我突然对兔肉没了胃口,可能是今天的晚饭都没有胃口了。 “它做得没错,不是吗?”他自言自语了句,没有人回答他,突然,他扭过头来,对着我,又问了一遍,“它做得没错,不是吗?” 我这才发现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裳,身体僵直,连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这样的人,不,他这样的怪物。 见到我的反应,他轻笑一声,“怎么,这是送给我的么?”顺手拿起了那破弓,他离得远,白衣还是一尘不染,一滴血都没溅上,我却觉得他身上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他先前是对我很好的,现在也是,就像对那只兔子一样。 “倒是有些旧了,也好意思送人。” “呵,”我干笑一声,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有些失去控制,“越漂亮的,不见得越好。” “大老远跑来,就为了送我这个?” “呵,”我又干笑一声,打着哈哈,“这不,谢谢你带我逛窑子嘛。” “只是这样吗?”他的脸又凑近了几分,我甚至能感觉到从他脸上反弹回来的,我急促的气息。 “你就没什么要求我的?” 我退后了一步,又一步,险些被自己的脚绊倒,“呵呵,你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啊,省得宫里的人发现了麻烦。” 这下子,轮到我见鬼似的落荒而逃,连先头来的目的都忘记了。 我脚步匆匆,路过的小姐姐还是一副嫌弃的样子,我听到她说:“死心吧,即使那个人真的回来了,也不见得公子会收手。” 一口气溜回了宫,本来应付进出的太监宫人这么件游刃有余的事,也变得生涩困难起来,还是小宫女塞了些银子遮掩了过去。 “包子,对于老嬷嬷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我惊魂未定,认真地问,“不要急着推脱,太后寿宴的那天,你说宁家要玩完了,实际上我到的时候,指证还没开始。” “也就是说,你是知道这次指证的。而且,我去老嬷嬷那的时候,你每次都能找到我,也只有你,知道我和老嬷嬷一起的地方。” “而且我与齐三公子只是初识,比我认识神官的时间还要短些,你又为什么首先让我去找他,又为什么,你那么害怕他?” “为什么,这么多东西不选,偏偏带那张破弓?你是料定,他会一眼相中的吗?” 小宫女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是一路跟着我狂奔所以喘不过气,还是心虚。一连串的追问连只言片语的答复都没有,跟阿姆倒是有几分相像,有什么事就提点着我去做,问她为什么,又什么都不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妖孽给吓的,在这翻几十个跟斗翻不出去的床上,我竟然头一次睡觉睡得不踏实。 好不容易睡着了吧,梦里面还乱七八糟的,连一块好吃的都没有。 似乎下着场很大的雨,我还那么傻不拉几地不撑伞!都淋湿了!我的衣服!我金线制的衣——哎,我的衣服呢?怎么变成了这么丑不拉几的黑布?还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连脸都没放过。这,肯定是狐狸的恶作剧,祭台上他就是这么穿的, 雨打在身上,很疼,火辣辣的疼,身上像被鞭子抽过似的,我想扒开衣服看看,却动弹不得。 雨中,有个人,白衣,目无表情,手里抱着个人,女人?满身血迹,那衣服,轻浅的鹅黄,这这这,这不是我的衣服吗? 突如其来的痛楚让我浑身抽搐了一下,我竟然还异常坚强地站着,咬着嘴唇的一块肉,直到口中有了血锈的味道。 那人越走越近,这不是妖孽吗?看着他抱着个女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至于心痛成这样吗?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我看清了他怀中女人的脸,好熟悉哦,这不就是我的脸吗!! 妖孽瞄都没瞄我一眼,像碰到了木桩,径直绕开了。 我愈发觉得气氛诡异,有憋着一肚子问题。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问得出口。 他已经走远了。 我终于支持不住,瘫软在地上,摊开手掌,看见一块漂亮的玉,好眼熟哦,这不是老嬷嬷献的宝吗?我这才发现,连手掌都没几块好肉,勉强用绷带缠着。 血慢慢融化在地下的积水中,我听到有人说,“你不是煞星吗,你不是神官吗,你不是死不了吗?她从小就养在宫里,又身娇体弱——你不是从那里回来了了吗,那样的地方你都死不了,不如,不如——” 我从没有见过便宜老娘求人的样子,也没有见过她目光躲闪,又强撑着开口的样子。 我突然很害怕,我想大声地喊,发疯,抓狂,想问一问:“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多得小宫女将我摇醒,否则我非得疯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