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姝鼻子一酸,其他的她不会去在乎,可她最爱惜的就是这副身子,哪受了伤她都会心疼。
岑允从河边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女子坐在石头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侧着脸,小嘴撅起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两腿僵硬,蜷起的小拳头不停地在上面拍打。
他蹙起眉,却也没再说话,上了马,勒紧马缰走远。
马蹄声响起,恩姝再抬头时,只剩下了日光照着的人影。
慎常牵着马到恩姝面前,“姑娘,该进城了。”
恩姝没有骑马,慢悠悠地在后面走,双腿挪动的步子小,仔细一看就能看出走路的不自然。
慎常不敢先走,看夜里公子的态度,他还是跟在恩姝后面,不要出任何事为好。
恩姝走得极慢,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她走一段歇一段,磨磨蹭蹭了好半会儿。
直到她再次歇息时,头顶罩下一片阴影,恩姝抬头,看到了骑在枣红色骏马上的岑允。
岑允手勒紧马缰,眉峰入鬓,薄唇抿起,威严自头顶而来,他开口“上马。”
恩姝幽怨地看着他,赌气似的不动,坐在石头上。
腿侧火辣辣的疼,鼻尖一酸,恩姝嘟着嘴不打算理他。
岑允目光发暗,声音冷硬下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慎常牵着马走得远,都能感觉到公子周身的气场,他侧头看了看,又很快收回来。这恩姝姑娘也是个有本事的,还没有人能让主子如此显露情绪。
恩姝硬气不下来,站起身,垂着头走到他旁边,踩上马蹬,腿侧痛得她轻嘶一声,动作僵硬地上了马。
她没再揪着他的衣角,两人之间隔了两拳的距离。
岑允嗤笑“坐那么远想掉下去。”
恩姝往前蹭了蹭,两人依旧隔得远。
马蹄扬起,快速跑远了。
恩姝一个不稳,身体向前倾,再次撞到了他的身上。
大风擦着她的脸,她清醒了不少。暗惊于她方才的举动,她这是在和岑允赌气?
她直视前面的人,侧脸冷硬如冰,自己方才是抱着何种的勇气才做出这种事的,几日前的好感岂不全都前功尽弃了。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竟然在他这全都破了功。
恩姝调整好情绪,再到乐平城门口下马时,脸上挂上了那副常有的笑脸。
“公子,方才都是恩姝的不是,您千万别同我这个小女子计较。”
恩姝先行表了歉意,努力忽视掉腿间的痛,扬起嘴角,露出了两颊的小涡。
面前的人眼睛极为真诚,却让他觉得刺眼,岑允只看了一眼,转身牵着马就入了城。
站在原地的恩姝收回笑意,蹙眉看着走远的身影,脸色苦闷。
乐平邻近边境,再向远走就到了大漠,黄沙飞遍,常有邻邦的商友往来,商旅不绝,街上颇为热闹。唱曲儿的,卖着小玩意儿的,异域的舞姬,各种各样皆有。
恩姝没心思看这些,现在她只想找一家驿站歇息。然而已经过了几家驿站,岑允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恩姝凑近,侧头问慎常“公子这是要去哪?”
慎常看了一眼前面的身影,与恩姝隔了一段距离,声音压低“公子自有安排。”
两人离得远,恩姝没听清,凑近他,又问了一遍。
走在前面的人不耐地回头看向嘀咕的两人,两人发觉,头一低,顿时噤声。
又过了一条街,岑允终于停了下来。
恩姝抬头,看向朱红色的大门,高梁上立了一块门匾,上书安陵府。
乐平安陵氏。
“今日多谢姑娘,姑娘日后可到乐平安陵府找我,若能相助,必当全力。”
她突然记起那个姑娘的话,她也是乐平安陵氏的人。
恩姝侧眸看向岑允,难道他认识那个姑娘?
朱门打开,里面先走出来一个男子,男子白衣长衫,眉眼柔和,脸上挂着笑,声音爽朗清润,大步走出来“言之,你可算来了。”
两人絮了话,男子才注意到旁边容貌艳丽的恩姝,颇有意味地看了岑允一眼,问道“在下安陵远,不知这位是?”
恩姝猜测着他的身份,岑允带自己来乐平,是因为外祖的外祖的徒弟就在这,到了乐平,并没有找驿站落脚,反而去了安陵府,或许眼前这位公子就是岑允口中的故人,也是自己外祖的徒弟。
想到此,恩姝不免热切起来,外祖一生少有收徒,虽只有一月的师徒情分,但也是缘分。
她上前福了身,温声道“小女子李氏恩姝,是岑公子的妾室。”
男子听闻一怔,极为惊异,睁大眼,看向岑允。
岑允面色如常,答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