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想容和赵禹陵的关系突飞猛进,这个人简直像是一团软泥,时时刻刻都黏着她,每晚都在不要脸的自荐枕席,嘴上说着,“只是睡觉而已,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想容当然不会信他的鬼话,只是在将军府上的第二周,老夫人便找来了,她其实是对老夫人这种生物非常抗拒,就像当初的陈老太太一样,面上一副和善仁慈,背地里却是做了不知道多少有悖道德的事情。 得知这个消息想容一抖,赵禹陵安慰道,“你不必害怕,祖母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你在陈家的事情我听锦纹说了,这回不一样的,我会保护你的,你且放心去吧。” 想容踌躇再三,也只好应了下来,毕竟对方是将军府的老夫人,一直避而不见也不是办法,她特意梳妆打扮后,才去了老夫人所在了芳园。 芳园内绿草萋萋,景色极美还有一方小池子里面养了几尾锦鲤,这个地方说大不大,确是难得的清净,倒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想容刚走进去,只是草草的环顾了一周,就有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见到她也没有多加表示,只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可是李姑娘?老太太在等您了。” 想容跟了上去,果然在园子中央的亭子里面见到了赵老太太,老太太身边还跟着一位抚琴少女。 想容走了上去,少女的琴声陡然一止,老太太见到来人皱了皱眉,淡淡道,“李姑娘今日终于得空见我这个老婆子了?” 想容一窘,之前确实是因为许多原因推拒了过去,这才姗姗来迟,她有些不好意思,“是想容不懂事,劳烦老夫人挂念了。” 老太太看都不看她,只是缓缓开口,“你的事情陵儿同我说了,我们将军府有如此成就靠的也不是什么裙带关系,所以对门第也并未有太过要求,若是寻常人家的清白女儿,他要纳了也无妨,只是你出身教司坊,我如何能让你这种身世不清白的人进门,一个不甚便会连累我赵家满门。” 想容一愣,她本以为老夫人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却是这般不咸不淡的提出了要害,不得不承认,这也确实是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 思索了半晌,想容才开口,“老夫人,若是我有的选,我也不想流落教司坊,或者若是李家没有倒,我也依旧是威远候府小姐,可是这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能改变,我与他也知道其中诸多困难,但是他既然愿意许我一个未来,我就相信他是能护住我的。” 老太太不怒自威,冷道,“他这般为你考虑,你可曾有替他考虑过,陵儿戎马一生,为的就是护我定国将军府屹立不倒,在这京中保有一片清净,他也不是那般爱争权夺势的人,你为何偏偏要把他带入这一片泥潭,你可曾为他想过。” 老夫人手中的杖子微微颤抖了起来,可见情绪之激动,想容倒是已经平静了下来,眼前这老夫人似乎也是个讲道理的,“老夫人,您的孙子没您想的这般柔弱,当年赵将军的死另有他因,想必您也知道,他想要的一直都是真相,而不是这表面和平的虚假宁静,而我,不过是恰巧与他目的相同,能助他一臂之力罢了。” 赵老太太死死的盯着想容,听闻旧事,她的内心也不似面上那样平静,儿子的死一直是她的内心的一根刺,但是没有办法也只得忍气吞声的过了这么些年,看着面前这神情笃定的少女,老夫人最终也是松了松口,叹气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说不允许你进门,只是这正室的位子决计不能给你,你可愿安安稳稳的做他的侧室?” 想容听到这里,心中估计赵老太太八成对她已经没有了偏见,只是还在试探罢了,能有这个结果,她倒也十分满意,毕竟婚姻这种事情,自然有了长辈的支持更为顺畅。 她面上一喜,“只要祖母同意便好,我做什么无所谓的。” 赵老太太一怔,前些日子赵禹陵也专门跟她提起过,看那副样子是非卿不娶,一副痴心不改的模样,这般让他心悦的女子,怎么会屈就于一个侧室之位,“你不怕他日后有了正室冷落了你?” 想容露出了一个柔顺的笑,语气却是自信万分,“不会,他说这辈子只会有我一个人,无论是正室,侧室,还是侍妾,统统都只会是我,既然都是我的,地位又有什么分别。” 听罢,老太太还没有反应,身旁抚琴的女子却笑了起来,直直拍手,“哈哈哈,祖母,这回表哥看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你又怎好阻止。” 老太太也是苦笑,看着少女苦笑,“你呀,你这个鬼丫头,若是你对陵儿多上点心,如今也不会这样了。” 少女娇俏的吐舌一笑,“哎呀,祖母,我已经心有所属,强扭的瓜不甜。” 想容看着眼前语笑嫣然的少女,那少女似乎也察觉到了,开口道,“容妹妹,我叫孙芷,是禹陵的表妹。” 想容见她对自己没有什么敌意,也乖顺的叫了一声表妹。 正说着后方传来了一个晴朗的声音,“祖母,表妹,你们在说什么呢,可不要欺负他。” 老太太看赵禹陵一幅急切的模样,冷哼道,“你怎么在这,今日不是在宫中当值吗。” 赵禹陵讪讪道,“我在那边闲来无事,路过家门口就回来看看,顺便,哈哈。” 老太太没有给他好脸色,“顺便?你怕是早就等不及了吧,心里指不定怎么怪我这个老婆子搅了你的好事,既然来了,我也与她说清楚了,下月初八,你可以纳她做侧室。” 赵禹陵心下一急,正打算说些什么,生怕两人之间在生出什么误会,想容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想容笑着开口,拉着赵禹陵向老太太跪了下来,“谢祖母成全。” ***** 离开芳园以后,赵禹陵才急切的对她说,“你放心,你会成为我的正室妻子的,不会有别人。” 想容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既然你说只有我了,那什么位置有什么要紧,我身为正室要担心你你纳妾,身为侧室要担心你纳正妃,难不成你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说罢就甩开他,快速向前走去。 赵禹陵拉住她的手,往回一扯,看她生气的模样也格外的可爱,他笑道,“我怎么会骗你,都是你的,那今日你就当我的侍妾吧。”然后他附耳调笑道,“你在屋里乖乖等我,本少爷晚些就去找你。” 想容惊恐的推开了他,“少爷,这可使不得,若是被主母知道了,她会打死我的!” 赵禹陵有样学样,活脱脱一个纨绔少爷,摸着他细腻的小手,“怎么会呢,我夫人可是最是大方不过,肯定会理解我的。”说着就猴急的拉着想容往内院走去。 想容赖着不走,眼泪汪汪的抗拒道,“胡说,夫人她只是表面大方,其实是一个脾气不好,又爱吃醋还小心眼的女人。” 赵禹陵听她这样说自己,勾起她的下巴,狠狠的咬了一口,“那本少爷就喜欢她那样的,怎么办呢?” 想容有些生气,怒道,“那就没有办法了,既然少爷对夫人情有独钟,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找我了吧。” 赵禹陵见想容真的丢下自己走了,好像是真的生气了,他有些不解,跟在后面问,“你怎么了,生气了?我什么也没做啊……” 想容理都没理他,自顾自的走着,嘟囔道,“你当然做错了!” “我做错什么了?” 说着赵禹陵只见那人猛地一回头,一根手指戳在了他的胸口,嗔道,“我说我自己脾气不好爱吃醋,你都没有反驳!” 赵禹陵:………嗯?原来是这件事啊。 ***** 亭中只剩下老夫人和孙芷两人,老太太看着远走的两人,心中一阵慰藉,自己的孙子这么大了,连个侍妾也不曾有过,她怎能不着急呢,上了年纪也想的开,身份对于她们来说没什么要紧的,最重要的是陵儿喜欢便好。 孙芷抱着琴,笑着问道,“祖母,你还要听我抚琴吗?” 老太太看着她笑骂道,“你这个丫头,我本是找你来煞煞她的威风,你可倒好,还帮她说上话了,跟祖母说说,你看上了那家的少年郎,嗯?” 孙芷脸一红,假装一副匆忙的模样,“哎呀,祖母,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下回再来给祖母抚琴。” 老夫人是个人精,哪能轻易就让她糊弄过去,拉着她不放手,“你告诉祖母,若是他不从,我就算拼个诰命也让陛下给你赐婚。” 孙芷见老夫人一副媒人做到底的样子,才乖顺的坐了下来,眼神发亮嘴角微勾道,“实不相瞒,我上回去给表弟接风洗尘的宫宴上,遇见了一个人。” 老太太露出过来人的表情,“哦?是那家公子。” 孙芷垂下了头,脸红的似乎要滴血,“是……是六殿下。”说完就抬起了头,想起那日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不经扬起了头侃侃而谈,“祖母,我听闻六殿下从小便去修习了佛经,然后在皇陵守了三年才回京呢,现如今还没有正妃呢。” 老太太脸色一白,欲言又止,含蓄道,“芷儿,你知道祖母一向不喜跟皇家有过多的牵扯……” 孙芷脸色未变,自信道,“祖母,我看六殿下的样子不像是对皇位有心思的样子,对太子哥哥也并无威胁,即便是将来当个闲散王爷,我……我也是愿意的。”那日小皇子身上穿着一身金纹蟒袍,悠闲的坐在角落,虽然是不声不响,但是她怎么也移不开眼睛。 赵老夫人叹气,“芷儿,你别把皇家的人想的太简单了,知人知面不知心。” 孙芷欢快的起身就跳走了,走之前留下一句话,“祖母,芷儿长大了,这回就相信我的眼光吧,听闻过几日六殿下就要选妃了呢。” 老太太有些担忧的望着孙芷远去的身影,闭目养神,掏出一封信,对着一旁的丫鬟道,“把这封信给陵儿吧。” 丫鬟一怔,“老夫人,您想好了吗?” 老太太决定不变,睁眼叹气,“我本想让陵儿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现在看来怕是不能了。”说着双眼清明的看了一眼天空,“这京城马上要不太平了。” 丫鬟这回没有犹豫,拿着那封信便走了。 皇宫 大殿前闪过一个黑影,但只是一闪而过,打更的职人没有注意,那个身影立在西阁的屋子旁,对着里面的人低声道,“殿下,有消息了。” 那人推开门进去,里面一片漆黑,但却有一人坐在桌旁一动不动,那人继续道,“太子这几日私下里进了好几回王府,看来是要有大动静了。” 小皇子眼下一片青紫,看来是好几天没有合眼了,他低沉道,“那皇后呢。” “皇后出宫礼佛了,属下暂时探查不到。” 小皇子看都没有看他随意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人却没有动,犹豫了半天,小心道,“有将军府的消息,殿下要听吗?”小皇子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神采,他倒吸一口冷气道,“赵老夫人把李姑娘和赵将军的婚期定在下月初八了。” 说着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声,手中的茶杯被小皇子硬生生的捏碎了,细小锋利的瓷片把掌心划得鲜血淋漓,小皇子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你走吧,这种事情下次不必告诉我了。” 那人见小皇子这副样子,十分不解,“殿下,若是您想,我可以……” 没等他说完,小皇子把碎裂的茶杯往地上一挥,冷道,“商陆,你别忘了羽季然要你效忠的是她。” 月光下那人的脸越发的清晰,赫然就是七星斋的商陆,商陆笑道,“公子是把七星斋交给她,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要效忠与她,殿下,你应该明白,我想要的只有你才能给我,若是你在这样消沉下去,我可就麻烦了呢。” 商陆一本正经的把那些碎片渣滓从小皇子的肉里挑出来,“殿下,李姑娘就是这茶杯,握紧了容易伤人,但就算是不碰也由你掌控。” 小皇子眼神冰冷,嘴角扯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看了看滴血的手心,暗哑道,“罢了,你说的不错,成亲又如何,她跑不出我的掌心。” 商陆看他渐渐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心下一松道,“皇上那边打算为您选妃了。” 小皇子面无表情,“由他去,不过是个工具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