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王熙凤自三日前王攸怒打贾宝玉后,又听得王攸说了那般重话,心里同是惴惴不安。她这些年能够压着这府上上上下下几百人,靠的不光光是老太太,太太的信任和疼爱,更有娘家王氏一门的体面。
在王熙凤心中,虽有亲哥哥王仁,亲弟弟王信,可二人除却年纪稍长外,其余之处如何能及得了王攸,可见这王氏一门将来定是王攸主家的。
越是这般想,凤姐心里越不大是个滋味,至于贾宝玉终究是个不知事的孩子,加之有王夫人的那一层关系在,她这个做侄女的,做嫂子的又如何能怨怪,更让王熙凤不解的是老太太的态度。
按理说宝玉被打成那般模样,贾母竟然什么话都没说,去看宝玉的次数还比往日勤了些,什么好的药材啊,丹丸啊也一并命人送过去,晚间的时候还让鸳鸯亲自去问问情况,可以说是关怀备至,荣宠依旧。
其实不光是凤姐一人懵圈,当日在场的人都是一头雾水,就是作为当事人的王攸也是在其母石夫人的点拨下才看到了事情之外的东西,也可以这么说,那日王攸将当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变成了当局者,就连他本人也是迷了心,失了察。
更为关键的是荣国府的人早就知道王攸会很愤怒,甚至还做出了一些应对之策,可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王攸这一次没按常理出牌,竟然选择直接打上门来,将他们的宝二爷给按在地上狠狠的打了一顿,事后又飘身而去。
不过还有一事倒是令人玩味,那便是秋爽斋那位三姑娘落水被王攸救起之事,可贾母下了严令不得议论,凡有隐瞒不报或私下议论的,一并打死。对于此事的看法,王熙凤只是付之一笑,三姑娘当日的说辞和手段在她看来,实在无法苟同,得亏自己那位兄弟是个知晓事理的,心肠又软,若换成旁人,探春只怕此刻已经躺在铁槛寺了。
“太嫩!”王熙凤评述了一句,一旁正在做针线活的平儿闻言,以为凤姐是在说她此刻绣的事物的颜色太浅,便是回道:“奶奶是不喜欢这个颜色吗?”说罢,又拿起一个深色的线团给凤姐掌眼,以确定最终的颜色。
王熙凤见状,当即笑了,说道:“我不是说你手上的这个,而是想着别的事了。”
平儿和凤姐默契多年,也回过味来,悄声道:“奶奶可是在想......”话说至一半,平儿伸出三根手指,在凤姐跟前晃了晃,凤姐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怅然的叹了口气,说道:“只怕咱们将来的日子不好过喽!”
平儿没吱声,又静静的坐回了榻上。
“有我在,没人会欺负你的!”王熙凤宽慰道。平儿听了,咯咯发笑,又道是:“奶奶怎么说起糊涂话来了?”
凤姐呛道:“我糊涂?只怕要是没了我,你还不知道在哪呢?这些年,我做的那些事,只怕这一大家子大约没几个不背地里恨我的,若非仗着老太太,太太以及我娘家的势,这才将她们全部给治住了。可当下呢,太太这都好几天没出屋了,老太太那我也看不大明白,更不敢过去碍她的眼。谁叫我们姓王的打了他姓贾的呢,是以我这几日也不敢出门,倒不是被他们贾家的人吓得,而是给我那兄弟吓着了。算起来,我这还是头一回见他这般模样,当日若不是那么多人拦着,只怕宝兄弟还不知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