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也不言语，突然若无其事拿出一只闪着绿光的小珠子看来看去，并小心翼翼察看大怪鱼的变化。

昨天在老龟和椿婶走后，小虾米特意悄悄留在最后，对她说：“尊上本是鱼怪，很多行为不被人理解也属正常，要知道他可是从小就孤独长大的，肯定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若若，你既然在这里近水楼台，请你帮我一下。”

杜若心有不悦，心说你一直这么提防我，还怎么帮你？其实她觉得大鱼可能对小虾精并无其他意思，否则，他一定会去杏花潭看你的嘛。

“我有一枚修行用的水灵珠，你拿着。它能掩盖你身上凡人的味道，散发出我的味道。你和尊上同处一室的机会多，不出几天，他就会习惯我的味道，然后就会去找我。”

杜若手里转眼多了一枚晶晶发亮的小绿珠，但心里有些不爽，“你不要看不起凡人，凡人有缺点也有优点。”

“不是看不起，凡人本来就是六界中受苦受难的生灵，也就比冥界的鬼魂好那么一点点。如果人间真那么好，为什么凡人都渴望自己得道成精成仙呢？你放心，我不让你白帮，只要你让尊上闻惯了我的气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是你能进这北溟宫，为什么长毛龟和椿婶做一个局非把你推进来？”

呃？这事杜若也想过，但没想明白原委。面对小虾米沾沾自喜智力上的优越，还是不服输地发挥了下凡人的想象力，“龟爷想和大怪鱼搞好邻里关系，以帮助他从散地仙修成上仙？”

小虾米摇摇头，“老龟懒，修成散地仙就心满意足了，才没心思飞升成什么上仙。”

“椿婶想让我帮她的椿树子孙铲除黄白菇天敌？”

小虾米继续摇头，“真这么想的？凡人还真是眼拙。”

“难不成他们联手给尊上送一件大礼，让大怪鱼吃了我？”

小虾米一笑，“你思考问题确实不行，什么都理解偏了。就是作为礼，你也不是一件什么‘大礼包’，没必要这么抬举自己。这事，你若帮我大功告成，我告诉你真相。”说完要走，被杜若一把抓住，“这秘密关系到我和无边镇人的性命么？”

“现在只关系到你的性命。”

“难道大鱼怪真想吃我？”

“也不是啦。”小虾米又怕把这个没见识的凡人吓坏了，拍了拍她的肩，“如果想吃你，第一次见面就直接一口把你吞了，我和长毛龟哪个能拦得住？没吃你，说明你有用处，所以你要好好利用你能被人利用的用处，帮虾姐我一下。将来我要在北溟得了势，我会罩着你的，到时你会要什么有什么，说不定我还会帮你修道成仙，脱离人世的苦海。”

杜若想了想，自己一介凡人，有什么用处？果然这中间是有事的。还有，只有在精怪堆里才知道，能修道成仙的好处，起码想回无边镇，就腾云驾雾去了。而且，寿命也不用只活几十年。有如此多的好处，便郑重点点头。

现在，她把灵水珠放在手心，也没见大怪鱼有什么反应。今天她特意殷勤地送了几次茶水，拿出灵水珠来在他面前晃了又晃，真期望这个大煞会什么时候嗖一下，化风去杏花潭找小虾米。

但这大神愣是两天没动窝。

为了听到有关自己的惊天秘密，也只能豁出去把一天天本该上山采灵芝和野山参的大好时光都耗在大怪鱼的书房里。好在，他这个人对自己随意的进出，并没表现出不耐烦。

那自己就好好利用他这种耐烦。这天傍晚时喝了一点小酒，是龟爷来时捎来的，又晃悠到尊上的窗外了，也不进去，就抬头看着黑洞洞的夜空出了一会儿神，问：“为什么这边的天空没有星辰？”

“一直就没有。”大怪鱼冷淡地回了句。

呃，她以为他不会理自己。

“为什么啊？我在无边镇的时候，晚上抬头望天，东方有星星，南方也有，西方也有，唯有北边的天空，空空荡荡的。”

大怪鱼没出声，意思应该是：一直是这样，北方的天空就是什么也没有。

但月亮出来了，又大又圆一轮，虽没星辰，看上去似乎比无边镇那里看到的饱满。忽然想了起来，“今天应该快到八月中旬月圆之夜了，要是在人间，街上定会非常热闹，孩子们也不用早早上床睡觉，能结伴到门口玩耍；有情人会在柳树后约会，谈些甜蜜的私房话。每家每户都会准备好吃的，以迎接每年一度的月圆节。可惜，这北溟宫就只能冷冷清清，惨惨戚戚。”

只是思乡了想抱怨一下而已，不想那张冰山脸转了过来，看着窗外，“想去人间看看？”

杜若还没说出“想”，人就凭空消失了。

等她发现自己站在地上时，人又悠悠地向前晃呀晃，快把自己晃倒了，才抓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随手抓住一片衣衫，才稳住了心神。不用猜，又是抓的大怪鱼的衣袖，不用回眸，他又在看白痴一样看自己吧。凡人就是这么弱，还没了解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