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还没辩，小虾米马上举手，“大婶要不要这么无视人家，做馒头的面粉可是人家差点压弯了虾腰亲自从集市上背来的。你眼前的凡人能背得动吗？”

于是众人盯着尊上的窗口，又无言了。

杜若总觉得众精怪在无声地用另一种眼光看自己，像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引诱了大鱼似的。身为清白的人类，哪能背这个黑锅。尤其是小虾米，看自己的眼光，好似自己是绿茶，在扒她的墙角。

而小虾米的确是这么想的，也不屑于隐藏自己的不满。自觉作为一个敢爱敢恨、性格爽朗的精怪，早在杏花潭时就明明白白告诉这个凡人了：自己喜欢尊上，尊上也一准喜欢自己。毕竟自己是北溟地界里唯一适龄的女性，和易朽易逝的人类不同。话说那么直白，还不算插旗占山头了？

果然凡人有心机，她凭着自己的肉香，估计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引/诱尊上了。

在小虾米的想法里，尊上应该是容易引诱的，毕竟他刚长大，对女子见识少，碰到一个，没准会当奇货居之。

做奇货也得自己呀，杜若这个凡人，出生低贱，寿命仅是昙花一现，哪里配得上大鱼尊上？但挡不住大鱼这种神奇上仙会看上她。毕竟，她比自己的肉香。

杜若也因此烦恼起来，她不愿得罪小虾米，在这男精怪男仙成堆的北溟，小虾米可是她唯一能说悄悄话的同龄女子，但也知道人家未必看得上自己，毕竟有500年的修为是不一样的。

杜若明白自己身不由己有点讨好她。也明白，她对自己的好，是“自然希望你这个凡人好，但不准你过的好过我”。若自己与大鱼有点什么的话，那就是好过她了，她一定认为自己偷了属于她的东西。

杜若即使不敢做梦，也稍稍出格想过，对于大鱼，自己只有小心侍侯的分，其实不敢有妄念，再说一精怪一人，对时间和生命的理解都不同，基本算不同物种了。仰望一下对方，自己倒是可以做的。

第二日，她刚出门，就看到尊上匆匆从北溟黑海里出来，巨大的峰脊在庞大的海域里冲出一道高墙一样的水浪，很多海鱼随着高墙冲浪，却不想巨口一开，都落入了鱼嘴。

峰线分离，一个人清俊的人影跃出了岸，饱餐一顿后，愉快地走向书房。

杜若吃了一惊，原来大鱼是如此进食的呀，怪不得不吃自己做的饭菜，吃的都是最新的海鲜。

随着尊上的脚步，她提了茶水进入书房，若无其事打着招呼：“鱼尊，为什么看这么多书啊？”

大鱼一副寡淡的脸，别看两人都一起去过南陆，一起战斗过，一起飞行过，但对人类——杜若总觉得对方对自己有疏离感，也懒得说话。正好进来送书的陆吾接了一句：“尊上想变成一个通诗文的人。”

“以前不通么？”

“本尊要更通！”冰山脸终于闷闷接了一句。

“你又不去人间生活，看这么多人间的书，大家都觉得你很怪。”杜若翻了翻，发现自己父亲书房里曾经有过这种书。

“尊上想和你说话。”陆吾嘴快，很快发现尊上瞪了他一眼。大管家向来机灵，马上拱手出去了。

想和自己说话？杜若不觉得。大管家未免糊涂，尊上应该和谁都不想说话。这是条孤单惯了的大鱼。

杜若一看陆吾走了，自己也想出去，本来就和冰山脸同一室犯怵。这边刚转身，就听到身后冷冷的声音道：“喝水。”

杜若一愣，心道你不是刚从北溟出来么？在海里没喝够？

好吧，拿起壶给鱼尊倒上。

一壶灵芝茶，倒进精美的玉杯里，竟有一种油亮的光泽。尽管有英招嘴快说过尊上不喜喝茶，但那只惨白的手臂还是拿了杯子，一口喝了下去，然后把杯子又精准地放回原处。

杜若的壶还没来及放下，只好再接着倒一杯。那只手很快又端走喝了，再放下。

杜若有些出汗，“尊上，茶是很热的，可以等凉一下再喝。”

大怪鱼这才意识到茶水热似的，端起的杯子，又原路放了回去。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成了这样：一个边安静无所事事地边看书边饮，另一个就在旁边等着倒茶水。喝了好久，杜若才意识到，可能大怪鱼又喜欢茶了吧。

只是这个大神特别闷，不爱说话。

不爱说话，看这么多人间诗话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