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龟爷那守财奴的惨叫就哇哇响起来了,“杜若,你个小憨憨败家子,怎么刚来就这么不小心,把龟爷我收藏了一万年之久的宝贝琉璃杯给打碎了?这杯子是很脆弱的,得小心呵护!完了,杏花潭没传家宝了,以后喝酒再没称手的家什了......”然后委屈地瞥了阔邻居一眼,“尊上也别嫌弃,杏花潭一向简朴,咱就用简朴的法子——”
然后龟眼就直了,像变戏法一样,英俊又冷漠脸的阔邻手里突然拿出一只闪着五彩韵致的琉璃杯,若无其事放在了桌上。
刚才他手快,在杯子落地时稳稳接住了。
此时阔邻居半阖了眼,两道深井冰眼光轻轻扫过眼前乌黑的案面。案子久用,有深浅不一的裂纹,他看上去有些嫌弃。
杜若汗颜地把另三只残破的杯子往桌上摆时,那锦袍阔邻凌厉眼风一顿,能看穿木盒看到令人难堪的杯子豁口一样,顺着她葱白手指向上移。杜若只觉一股不可琢磨的目光在自己手臂上略一停留,然后在自己胸间顿了顿,左右游移,再向上,一束冷寒之光停留在自己脸上。
那张轮廓极尽完美却惨白似病变的脸,也是呆了一呆。
龟爷爷还是心疼惨了,不得已叹气,“这女娃,是前几日我在无边潭附近的树枝上捡来的,好可怜,平时只会医人,不太会做些端茶倒水的精细活,还望尊上见谅。”
那阔邻收回目光,眼神疏离,哑然一笑,“无妨。我自带了酒具。”然后锦袍一挥,不仅酒杯,酒壶,连在杏花潭用了很久都变成乌黑朽败的柳木桌子都换成有经年年轮花纹黄花梨案了,既华贵又典雅。
啧啧,去邻居家串门,还自带酒水、酒具和酒案的,不知平时是怎么一个自大的人物,若不是顶着这么大名头,就龟爷这么爱嚼舌头的老仙,恐怕会背后骂他半辈子瞧不起人,并从此不复往来的吧。但,现在在龟爷眼里,显然阔邻居做什么都是对的,看到如此上好的酒案摆舍,心花怒放了吧。
阔邻居也不客气,甚至也不谦让,兀自斟酒,陈年杜康,香气四溢,不喝自醉。杜若趁机抬头,悄悄将来人窥视了个全貌,因是放松之色,不仅模样比上次显俊美,惨白的肤色也似乎更甚了,像患了某种疾病。但一袭乌色锦袍,却让其病态之白映得颇有冰清玉骨之色。真是奇了,世间男子竟有长得如此俊逸脱俗,不知是什么造化,而且如此姿容,竟不显娘气,应该是自散的一股清冷和狠戾之气给抵消了。
“哎呀,老朽第一次喝这么好的佳酿啊。杜若,小虾米,来,坐、坐,一起尝尝北溟尊上的好酒。”老龟大概觉得阔邻对自己这只陈年老龟没甚兴趣,就招呼两位美貌姑娘一起陪酒。
小虾米正求之不得,连忙姿态高雅地端坐到龟爷一侧。
杜若却对这人掩饰不住的倨傲和清冷神色,心里犯怵,又不敢得罪,只道:“龟爷爷,你们先喝,我不胜酒力,我去去还有事。”
龟爷爷回头,“什么事?陪着贵客说说话是今天最大的事呀。”但看到杜若转身去找采药的药蒌,这是他老人家刚费了半天功夫才为她编好的。“老朽今天准你假了,什么也不需要做!”
杜若回避着阔邻居那阴厉的眼风,朗声回:“准我假我就自行安排啦,我要去采药,山上药材很多,趁这几天天好,赶紧晒一晒,而且灵芝人参很贵重。过几天我们就发财了!”
龟爷爷自端一杯,笑道:“尊上放心,这个小杜若很是伶俐,不会采药采到尊上山那边的。”
那目空一切的阔邻仅抬看了看天空,却不置一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