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陪。”李蝉骑马继续追踪猎物。一位青年中郎将本来领着部曲本来跟在姜濡的队伍后边,看着李蝉去了西边,便也带人跟了过去。
穿过一片榆林,野猪终于在山谷中停下,警惕地留意四方的动静,却没发现林中的李蝉。
李蝉抽出白羽箭,搭到弦上,一用力,弓便张成满月。秋风刮过,箭羽微弯,他将箭头往东侧了侧。
他的手指刚要松开,一阵马蹄声从侧面奔来。野猪受惊逃窜,李蝉一愣,只好遗憾收弓。他目光顺着野猪逃窜的方向,正打算跟过去,再寻良机,却见又有几箭穿林而来,贯入野猪眼中,野猪惨嚎毙命。
一位青年中郎将领着几个骑士从林中出来,像是刚看见李蝉一般,骑马过来,惊讶道:“这位可是乾元学宫李学士?”
李蝉虽不认识对方,却瞧出他演得有些假,不禁心生疑惑,“阁下是。”
“某乃奉辰卫左翊府中郎将王定方,从此处经过,见到那几头黑彘,便随手射杀,却不料李学士也在这儿。”青年中郎将笑道:“李学士恐怕已跟了这几头黑彘许久了吧。”
李蝉道:“的确跟了一阵,但想必不比王将军跟我更久。”
青年中郎将微微一怔,大笑道:“不愧是李学士,果然不是凡人,看起来却不精于狩猎。”他目光扫过李蝉的角弓和箭袋,“不然,也不至于区区几头黑彘都拿不下来。”
李蝉挑眉,“王将军有何见教?”
青年中郎将道:“李学士可敢与王某比试一场?我也不会占你便宜,你既然没有鹰犬,想必该有飞剑傍身吧。”
李蝉这才明白对方的来意,大庸国中想要挑战乾元学士而扬名的人不知凡几,他自然没那闲心去应付青年中郎将的挑衅,微微一笑,回绝道:“秋狩意在讲武,我若用飞剑去对付野猪,传出去难免贻笑大方。”
“那我就当李学士输了。”
青年中郎将得意地笑了,调转马头,带走野猪,再次穿过榆林。
姜濡松开紧绷的弓弦,白羽箭朝天而去,一只掠过秋空的黄鹄随即坠下。她寻至黄鹄落至的山石畔,下马捡起。
随着一阵马蹄声,青年中郎将策马靠近,笑道:“李学士虽有身怀神通,打猎却差强人意。听说有异兽逃进了雁荡岭,阿姐可愿与我同往?”王定方乃奉辰卫左将军王仁愿之子,少年与姜濡一同习武,常被欺负,一度扬言要娶她为妻,遭毒打后改口唤其阿姐。
姜濡一听,便明白过来,这厮大概是嫉妒她邀李蝉同猎,便去抢了猎物,摇头笑了笑,“你又帮得上什么忙,自个去吧!”
青年中郎将被轻视也不恼,“那阿姐看好了,不出一个时辰,我便将那异兽带过来!”说罢,扬鞭策马绝尘而去。
边上的家臣看着青年中郎将远去,“看来王将军武艺精进了不少,竟能从李学士手中夺得猎物。”
旁边又有人笑道:“王将军的确有本领,但多半是李学士无意与他相争。刚才小娘子相邀,李学士也说了,只打算猎几只野物。”
姜濡朝西边望去,约莫二里外,骑马独行的身影在林间穿行,她笑了笑,“难得碰上一场秋狩,只猎几头野物又有什么意思,白跑了这么一趟。”说着,拔出黄鹄身上箭失,用箭羽沾了鹄血,掏出帕子写了些字句。
接着,把帕子绑到箭上,搭弓射向西边。
李蝉并未把那几头野猪放在心上,这鸣犊泉之野鸟兽不计其数,而他一人一马,打到再多猎物,至多也只能带上数百斤。他骑马走过树林。
一支白羽箭过林间落叶,“笃”的一下,深深没入他身前的树干。
李蝉一怔,上前查看,箭尾白羽仍在震颤。他取下箭上绑着的帕子,抻开,看见上边的鹄血书:
千山猎火照清秋,十里旌旗踏帝丘。
万丈鸿原堪步武,冲天杀气震王侯。
箭头鹄血书犹热,怀底龙泉莫抑留。
但试角弓朝虎豹,愿君策马最前头。
他拿着帕子,向东望去,二里外,马上的白衣少女远远与他对视一眼,调转马头远去。
李蝉又低头看了一眼帕上的诗,收入怀中。西风送来兽肆鸟鸣,冬冬的钲鼓声仿佛更清晰了些。要是只猎几头野物,好像有些无趣?他笑了笑,摘下腰间悬挂的子母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