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六章画棠(1 / 2)孰能不朽首页

世事变化无常往往超出人的预料,至少超出了画棠的预料。

她借鲛人之力守住了商羊海峡东边的望乡防线却破了。

蒲阪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到了辋川海边,事情发展这一步,剩下的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横贯西荒盆地的辋川海让千里之外的西荒人族也能在很短时间的进行往来自然也能让山东的人族军队在短时间内直扑金乌城。

尤其是少昊君离严格约束军纪一路秋毫无犯,更有贵族们的配合。

六十多年前巫真殿东迁的那部分成员早已暗中回到了西荒同被太昊琰亡国的遗民同因为太昊琰乾纲独断废分封而失去了昔日地位的贵族们同新崛起渴望更进一步的新贵们暗中联络。

望乡未破时大部分人还只是观望望乡一破随着少昊君离的所向披靡并用降者去说服别的城邑,观望摇摆者纷纷望风而降。

画棠收到消息时忍不住想起了很多年前读史书时的事。

历史上贵族们卖掉国君,甚至为利杀掉国君的事屡见不鲜。

国君不是君王吗?

臣子怎么能杀死国君?

太昊琰告诉她臣子对国君忠心只是因为国君能够为他们带来利益若国君不能带来利益或是卖掉国君能换得更多的利益臣子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反正在这个做官认血统的时代不管换多少个国君贵族都始终是国君。

天下熙熙攘攘为利而来天下熙熙攘攘为利而去。

可臣子如此只顾自己,平时吃公攒私,大难临头时卖国君国怎么办?

太昊琰的回答更加干脆。

不怎么办。

国是国君的国不是臣子的国,臣子本就是为利办事,怎能奢望人为了别人的国牺牲奉献?

有那思想觉悟的是圣人,而众生皆凡人。

这是思想上的问题。

没办法解决。

哪怕是她,也只能通过搞教育多培养人才,选择多了,就不用吊死在一门心思吃公攒私的歪脖子树上。

贵族能够不论国君如何更迭都始终是国君,看似是因为血统,实际上却是因为只有贵族才能读书识字。

国君想要治理国家便离不开读书识字的文化人,贵族的作,不过是瞧准了国君非他们不可。

熙熙攘攘为利而来。

画棠低头讥笑。

还真是如此。

只要有人能给得更多,没有什么是不能出卖的。

旧贵族渴望复国,渴望重新分封,像以前一样做自己封地上的主人,而非太昊琰治下这般,不是在打压中被收回土地便是没有了以前那般征税军赋的绝对权力,只剩下年金,封地的管理权以及兵马全都由太昊琰掌控。

且不说年金能否继续维持曾经奢靡的生活,即便能,钱能和权比吗?

新贵们,难道不希望权力财富与地位能够子孙世袭?

贵者恒贵,贱者恒贱,多么的美好。

太昊琰废分封收回土地,完全不打算重新分封犒赏为她的江山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的有功之臣,简直忘恩负义,太岂有此理了。

若太昊琰一直强大倒也罢了,自然无人敢言。

但西荒没有人能够奈何太昊琰,西荒之外却有,并且来了。

海若看着坐在甲板上对着缣帛密信出神的画棠,不由问:“你无事吧?”

画棠抬头道:“我很好。”

海若:“”我眼神没瞎。

画棠继续道:“借我些人。”

海若道:“我不会陪你去救援金乌城的。”

他陪画棠来商羊海峡半是为了画棠是鲛人的王后,她自身有足够的价值,半是为了寻个陆地上的盟友,而太昊是陆地上罕见的对鲛人友好的人族国家。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会在太昊注定失败的情况下还继续往里投资。

及时止损是一个王者最基本的素养。

哪怕已经投资出去的打了水漂很肉疼也不能跟个赌徒似的相信继续下去一定能翻本,君王可以是赌徒,却不能只是赌徒。

画棠回以白眼。“你想多了,我没那么无脑,我是要将我阿母带出来。”

太昊可以亡,母亲却不能。

海若露出了欲言又止之色。

画棠道:“想说什么便说。”

海若道:“我觉得,你的母亲不会愿意跟你走的。”

画棠不解。

海若解释道:“我是王,若有一天我的国要亡了,我绝对不会逃走,我会用我的生命为它殉葬。”

画棠愣住,好一会才道:“阿母不会的,哪怕我也会绑她走。”

海若犹豫了下,还是道:“可那样的话,活下来的确定还是你的母亲而非行尸走肉?”

画棠深呼吸,再深呼吸,最终还是没忍住一脚将海若从甲板上踹下了船。

然而,不论被海若气得多厉害,画棠仍旧坚持要回去找太昊琰。

海若借了她一百条鱼,再多目标就比较大,容易被人发现。

般水发源于北方的大雪山,一路向南注入辋川海,太昊都城金乌城便坐落于般水之畔,虽未在入海口,但与辋川海的距离也不过两三百里。

辋川海在这会儿无疑帮到了画棠。

若无辋川海,她就得走两三千里的陆路,到的时候不管是什么菜都该凉透了,而有辋川海,再加上鲛人的游泳速度,不过两日便回到了金乌城外。

蒲阪的大军已将金乌城重重围困,但金乌城到底是千年古都,周围既然无天险,筑城的时候自然花了许多的心思。

般水绕城而过,形成宽广的护城河。

城墙更是用采自北方大雪山,东边断云雪山的条石与青砖一起砌成,不仅有瓮城这类大城的标配,更因为千年古城历史上悠久的缘故,每次扩建,都会将原本的城墙给保留下来,手头上宽裕的时候,对旧城墙也会修修补补。

历史上,这座城扩建超过十次,这也意味着金乌城的城墙超过十层,哪怕大部分都是饱禁风吹雨打的旧城墙,那也是城墙。

尤其是这是一座西荒人族重新回到西荒垦殖时修建的早期城邑。

彼时西荒人族还没发展到后来诸侯林立征伐不休的阶段,也没有内耗的闲工夫,在龙伯的威胁下,贵族也罢,氓庶也罢是紧紧团结在一起的。

修建城墙时,自然是按着防龙伯的标准来修建的,山东人族的城邑同这些早期城邑的城墙一比,轻薄低矮如同乡村土墙。

围城之后少昊君离对着金乌城这座充满了西荒人族早期筑城风采的大城甚为无奈。

果然需求推动发展。

沃州人族的城邑因为与羽族毗邻的关系,对于城墙的厚度并不在意,但对城墙的高度非常在意,角楼的数量多到让人无语,不留任何死角,架满了强弩,其中一半强弩瞄准的都是天空。

西荒人族的邻居是龙伯,城墙的特点便是高和厚。

比沃州人族好点的是,北方有大雪山,西荒人族将龙伯赶到大雪山以北后可以借助大雪山这一天险过上再无龙伯的日子,而沃州并无这样的天险,哪怕有,在羽族的翅膀面前也是白搭,因而沃州的筑城风格几千年不变,而西荒在最近的一千年里筑城风格向山东靠拢。

也因为这是久远到让人无法难以想象的年代的古老建筑风格,便不曾有人族会思考自己碰上这种城墙该怎么办。

当这种城墙盛行时,人族必须牢牢抱团对外,没有对同类出手的需求。

当人族开始内部乱战时,这种建筑风格也已随着龙伯的北迁而失去了作用,没有用处又成本高昂,自然而然退出了历史舞台。

也很少有国家会长达千年都不迁都,并且对千年前的旧城墙进行修补而非推倒。

君离试探着攻了几下便理智的开始同金乌城耗着。

画棠到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君离准备耗着,蒲阪营垒如潮,将金乌城锁得死死的。

画棠扭头去般泽。

般水是绕城而过,而非穿城而过,她自然没法通过般水进入金乌城,但地下暗河无处不在。

般泽之下通往地下暗河,她幼时顽皮想出台城玩,太昊琰因为仇家不太多不允许崽出门乱跑,她每回都是通过地下暗河偷偷溜出来。

虽然离家多年,但地下暗河想来也不会这么几年就改道了。

沿着儿时发现的路线,画棠熟门熟路的进入了金乌城,最终在金乌台的一处古井里冒了出来,抓着绳子蹭蹭的爬了上去。

顾不上换衣服,就这么一身湿漉漉的去寻太昊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