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山手下留情,只打伤了七八个马贼,丢下一袋子碎银便拍马而去,追上慕惊年的脚步。马贼头子躺在地上,嘴角溢血,神态萎靡,他奶奶真是流年不利,劫道劫出个身手恐怖的高手来,还好那位爷没有过多计较,留下他这条狗命。马贼头子抓起足足有二十余两的钱袋子,拖着伤躯,率众一溜烟地跑了。
初冬时节天色昏暗快,才黄昏时分便黑云滚滚,寒风裹挟湿重小雪,慕惊年三人身上衣衫单薄,加上雪急风大,道路泥泞难行,慕惊年便要寻一处人家借宿,武青山谈及此处乃是剑南北部的穷山峻岭,声名最显的是此次武道大会夺魁者袁白阆的宗门,山白庄所在,离此处只有三四里地了,慕惊年一骑当先顺镇武青山所说方向奔去。
大概一炷香后,慕惊年终于看见山腰上隐隐有灯火闪烁,便拍马直上山梯,雪天青石条上落叶积血堆积,马匹数次打滑后嘶叫着不肯向前,慕惊年三人便解开缰绳马鞍,让其自由离去,三人展开身法直掠向上。
终于看见山白庄大门,大门左右各有塔楼,楼门上铁画银钩一副对联,上联是“山青雪白不愁反白头”,下联是“天碧土黄不语却载物”,横幅是“青山白庄”,雪急时门前仍然有门童扫去落雪,门童身穿锦袄戴棉帽,看上去山白庄在剑南地位不低,慕惊年擅交际,王虎头一人上前求见道:“诸位小哥,我等三人赶路上京,不料天气骤变风雪交加,官道委实是泥泞难行,不知小哥可否为我等三人通报一声,今夜留宿一晚,明早雪停便走?”
扫雪小童停下动作,上下打量了慕惊年一行人后,脆生生应道:“晚上庄主正在大宴宾客呢,你们来得赶巧,等我进去通报一声,说不定还有好酒好肉让你们赶上呢。”王虎头笑道:“那感情好好,就有劳小哥了。”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分量足够的银锭子,不露痕迹地塞过去,小童没有手软轻轻接过后道:“这位好汉稍后,我这就跑去告诉咱们王副管事去,他可是个大善人,保准答应。”王虎头笑着点点头,示意小童自便,小童放下扫帚,一路小跑进了山庄。
慕惊年看见王虎头的隐蔽手笔,讶异道:“王叔,宗派门前童子这般年纪就懂得这么多?”王虎头笑道:“江湖武夫不轻松,那些背后宗门势力杂役之流同样在底层挣扎,察言观色溜须拍马的功夫也是场面功夫,大人初来中土,日后会习惯的。”一身红衣在雪中分外显眼的慕惊年小声道:“王叔进了庄子叫我公子就好,我对这些江湖门派颇感兴趣,今日开开眼。”王虎头点点头,站在慕惊年身后半个身位,武青山则是不语,默默眯着眼查看周遭,身后背着一个大布袋,不知道装得是什么。
一盏茶功夫,一位身穿锦衣带貂帽的富态中年人急匆匆从庄门里出来,一眼看见为首俊逸非凡的慕惊年,心中有了计较,快步走上前去,连声道:“贵客迎门,童子不明事理让三位在庄门久候,罪过罪过。”慕惊年一拱手诚恳道:“本就是冒昧上门,哪里当得起管事这般客气,实是老天爷脸色说变就变,叨扰贵庄,万望海涵。”慕惊年本就皮囊极佳,风姿俊美,加上一番刻意放低姿态后,王管事心里顿时熨帖不少,眼前这位公子看样子可跟那些时常来蹭吃蹭喝的所谓江湖好汉不同,看着就十分舒服。
王管事微微一笑,让开道路道:“三位请,三位在庄上留宿有何需求但说无妨,只是咱们宗主夺得了武道大会魁首后在后厅宴请亲朋,若是不能前来见公子,公子千万海涵呐。”慕惊年笑道:“本就是我等叨唠,本应该拜访袁庄主,对于袁庄主那日武道大会振奋神威一举夺魁的壮举,在下这些天在剑南可是走到哪听到那,心里头崇敬得很呐。”
王管事笑容又真诚几分,这位公子言行举止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山白庄的人一直以袁白阆为傲,不过这赞赏的话自然由客人来说,哪能自卖自夸。
四人一路前行,天晚雪急,山白庄构造颇为奇特,依靠山势蜿蜒曲折,地势易守难攻,走过一段狭窄石道后视线豁然开朗,寒气也被阻隔在外,眼前山白庄灯火通明,数百盏大灯笼挂在墙角屋檐勾栏上,照得眼前路如白昼。
庄子正前方乃是一片巨大池塘,其中三个泉眼不断冒水,一处泉眼分明有丝丝氤氲热气冒出,竟然是天然温泉,两处冷水泉眼中和温泉,池塘中锦鲤修长身姿缓缓游曳,倏尔远逝,灵动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