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在这里来回查了几天,每次季零久跟着玉哥出去晃时,都能听到街边铺子老板和顾客聊这件事。 早晨季零久起得早和玉哥出去吃豆腐脑,据说卖兰州拉面的馆子里的豆腐脑做的一绝。 玉哥双手背在身后,走路姿势跟领导视察似的,走进面馆中气十足冲后厨喊:“两碗豆腐脑,加辣酱,再来碟豆干。” “哎~~~” 季零久蛮有兴趣观察这家面馆,玉哥敲敲桌面:“丫头,这几天我一直不问你,你也当真不给你哥说个实底?” 玉哥想问的是什么,季零久都知道,她垂下眼睑:“不是我瞒着你,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和发生在秦亦身上的事,说出来你都不信,告诉你对你和对阿童都没好处。” 玉哥叹气:“对我没好处也没坏处吧?你就这么把我当外人?你说出来我要是帮不了什么忙,也能给你出出主意不是?” 季零久深呼吸:“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老板端出豆腐脑,红彤彤的辣子淋在白嫩嫩的豆腐脑上加上咸香的豆干,实在勾人食欲。 玉哥推一碗在她面前:“边吃边说。” 老板站旁边没走,有话说:“老玉,你说我们这儿是不是有什么变态啊?” 季零久勺子碰到碗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板话直:“姑娘你轻点,这碗脆。” 玉哥护犊子说:“没事儿,你吃你的。”又说:“变态怎么说起的?” 老板在围裙上擦擦手:“你没看到你店旁巷子里的断手?哎呀,那个残忍哦,像是直接拿什么东西碾断的,而且你说就那么一只手留在那儿,你想想人去哪儿?” 是啊,手在,人去哪儿了? 老板说:“老玉啊,你家旅馆有没有住进什么奇怪的人?你说咱们这儿这几年怎么净出怪事。” 玉哥夹起一颗豆干放嘴子咀嚼:“我哪儿警察也是来排查过的,身份证都是查得到的,人也是在旅馆。再说,这儿鱼龙混杂的,来来往往的人谁知道是做什么,你自个儿留点心就行。” 老板被后厨叫走,季零久想了会儿,说:“哥,听说前几年有个女孩子在房间里平白无故的失踪了,现在都没找到?” 玉哥筷子一顿:“那是我刚来这儿发生的事,那姑娘毕业旅行,自己出来,谁想得到一出来就没回去。” “刚才老板说,这几年这儿发生了很多怪事儿?” 玉哥冷哼:“都是愚人自扰,前两年来这儿的人,要么是资深驴友跑惯江湖的要么是来这儿躲事儿的,你想,前边就是沙漠,你要往里跑了,跑远点谁抓得到你?” 季零久点头:“那还挺乱。” “乱都是在暗里,明面上大家出来走的脸上也是和和气气的,就算不和气也不惹人。妹子啊,在这儿要看你想怎么过,想过得平静,就不多打听顾好自己。” 季零久笑吃完最后一口:“哥,你还是知道什么了。” 玉哥叹气:“你天天这么打听,不知道也难。妹子你心热,对朋友仗义,但有些事你一个姑娘家能不掺和就不掺和,我把你叫来是想让你散散心的,咱兄妹也好聚聚。” 季零久喉头一哽:“哥,你说的我也想,可没办法不是?” 玉哥起身:“你是个成年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总之你哥你侄女在这儿,不管你要做什么记得回来看看就行。” 季零久跟在他身后走出去,飞快的抹掉眼泪,太阳初升,迎向日光已是刺眼。 玉哥回头:“樾子他们和你通气没?” “什么?” 玉哥眉头一皱:“樾子还没给你说?他们来这儿有原因,具体的你自己去问问,我怕说不好你想歪。” 难道姜樾他们来这儿也是因为秦亦给了他们提示?季零久心里咚咚跳,强制压抑住想立马奔去找他们的欲望,她要好好想想怎么问,她不能一股脑把所有的都告诉他们,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回到旅馆,前台趴了一个人,阿童正在给他登记住房信息,那满脸络腮胡实在太具有标志性,季零久跑过去拍他肩:“胡子!” 络腮胡吓一跳回身:“告诉你,也就是我,要是是樾子,你这么一拍他能给你来个过肩摔,信不信?” 季零久见着他蛮高兴:“你怎么来这儿了?” 络腮胡有些不自然的笑:“来找玩呗,樾子胖子不都在这儿?” 季零久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明白络腮胡在瞒着她,她说:“那行,好好玩。” 阿童将身份证还给络腮胡,对前台下的小镜子照个来回:“姑,你看看,我白了点没?” 季零久挺仔细帮她看,语重心长安慰:“美白贵在坚持。” “小九妹妹,你上来一下。”胖子站楼上喊她,身边站着姜樾和络腮胡。 要相互坦白了?季零久有些紧张,她还没想好应该怎么说呢。 阿童好奇想跟上去,被胖子吼回去:“小丫头就不要来了,大人说事。” “切,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的事,还搞得这么神秘。” 姜樾双手插兜:“小久,快上来。” 季零久上楼梯上得犹如壮士出征,搞不好他们要说的是什么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季零久给自己打气,就算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儿去。 她昂挺脊背,抬高头:“什么事?” 或许是神态太壮志凌云,姜樾勾起嘴角:“我们又不吃人,别想太多。” 跟着他们进屋,男人味十足的屋子实在是有点难闻,季零久嫌恶的踢开脚边的臭袜子,胖子悄悄挪到袜子旁,后踢一脚袜子就飞进床底。 络腮胡藏好挂床上的内裤:“我说胖子你能不能讲究点,让人一个小姑娘看见这些。” 胖子嚷嚷:“什么什么看见什么?” 季零久调侃:“或许看见超人内裤?” 胖子羞涩:“看破不说破!” 姜樾轻咳想说话,被季零久抢先:“去我屋行吗?” 大家一致同意,胖子率先挤出去,好像自己住的地方有多难以下脚似的。 季零久屋里有股淡淡的化妆品香味,屋里没多余凳子,还没等她说胖子就一屁股坐床上了,她气得瞪他一眼,也不好意思喊他起来,还是姜樾把他提溜起来的。 “怎么,你拉我做什么?” 姜樾抬抬下巴:“一姑娘的床你好意思坐?” 胖子拍胸脯,又要坐下:“我小九妹妹不会计较的。” 姜樾看向季零久,哼笑:“不说出来罢了。” 季零久被说得不好意思:“你们也坐吧,没事儿。” 胖子得意地看一眼姜樾,像在说,看吧我就知道她不介意。 “你们找我什么事儿啊?” 络腮胡揉揉脖子:“我坐车坐累了,樾子你来说。” 季零久下意识屏住呼吸,忐忑的看向姜樾,他撩起袖子:“从白重山回来,手臂上莫名其妙多了条黑色的线,你有吗?” 姜樾丝毫不拐弯,直白的亮给他看。季零久咽下口口水,抿唇,手抬起时微微颤抖,在三人的视线下慢慢撩起袖子,说:“我,我的不是一条线,是,是,是整根荆棘。” 胖子惊呼:“怎么你的不一样?我们都只是一条线。” 此刻,季零久脑子里完全不顾是否要给自己留后路了,她找出秦亦写给她的信给他们。 看完信,他们脸上都很沉重,姜樾说:“这是早有预谋的。” 季零久一脸懵懂:“什么?” 姜樾看她一眼:“秦亦好像布了一个局,等着你跳进去,不,也许是信中的它借秦亦的手所布。” 络腮胡听得不明所以:“你们在说什么?世上真的有这些古怪的事吗?还有‘它’是人是鬼还是妖怪?” 季零久:“我个人倾向是鬼。” “为什么是鬼?” “因为秦亦在镜子里面吓过我,难道不是只有鬼才以那种方式吓人吗?” 姜樾无语:“难道妖、精、灵没有能力这样做吗?” 季零久被问住,也对,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她问:“对了,你们手上的黑线是什么时候才有的?” 胖子抢先:“十月十一号。” “记这么清楚?” 胖子不好意思:“那天求婚失败,印象特别深。” 季零久睁大眼,实在不敢相信胖子会有女朋友,但又碍于不是太熟,不好直接在人伤口上撒盐。 络腮胡说:“他都求婚失败多少次了,在一起五年几乎年年都求。” 季零久安慰胖子:“没事儿,女生比较矜持,你多求几次就好了。” “小九妹妹你给分析分析,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姜樾默默叹气,把话题扯回来:“你是什么时候有的荆棘?” 季零久回想了一下,肆零老板翻记录簿时,好想是十月十号,她回去想了一晚,第二天中午才决定按秦亦所说将荆棘放在手臂上。 “十月十一号中午。” 姜樾沉下眉眼:“我也是那时候,手臂突然剧痛,慢慢的就显出条黑线。” “我也是。” “我也是。” 季零久心里有个猜想,她轻声说:“你们手上的会不会是因为我?” 姜樾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你手上的荆棘是主干,我们的只是它的一根刺?主干和枝桠?” 季零久点头:“并且是因为我把它放上去,我的出现了,你们的才出现。就像是某种交易,荆棘出现在我手臂上,就意味着我承诺了帮它集怨?可是,我是按照秦亦说的做的呀。” 络腮胡叹气:“秦亦信里面写了,她摆脱不了它,到底真的是秦亦让你这么做还是它让你做的,这是个问题呀丫头。” 季零久痛苦掩面:“对不起,我不知道,如果知道会牵累你们,我不会做的。” 姜樾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怪不了你,我想,我们三个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看见了秦亦的样子,也许在洞里我们就被盯上了。” 胖子疑惑:“小九妹妹,你们季家的背景有什么特别吗?” 季零久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是叔叔婶婶带大的,叔叔一直在部队,直到他去世也没说起过季家的事。” 胖子:“那你问问你婶婶。” 季零久低下头:“叔叔去世后,婶婶就离开了,和我也疏远了。” 胖子唏嘘:“不好意思啊小九妹妹,我这人嘴快,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 姜樾再次拿起信看,他问:“小久,问你一个冒昧的问题,你叔叔是怎么死的?” 季零久眼里浮出伤悲,记忆里慈爱如父的男子,再也不在她身边了,她说:“叔叔死于心肌梗塞。” “不对。” “什么意思?” 姜樾说:“如果你叔叔死于心肌梗塞,那秦亦信上就不会特意加一句有关你叔叔的死因,证明你叔叔的死另有其因。总之,它把我们集在这儿,肯定是需要我们去为它做什么事。” 季零久恍然:“会不会是和这次的断手案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