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抱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叫陈桦晔和李京华,一个是她的男朋友一个是她的室友,拥抱在一起缠绵的姿势,实在刺眼。 季零久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她坐在男寝下等陈桦晔回来,路过的人皆是指指点点,看她的眼神鄙夷极了,她也看他们,脸上心里只有麻木。 过了好久季零久等到姗姗归来的陈桦晔,她起身走近他。 陈桦晔见她过来,有些心疼,说:“怎么这么晚了在这里?” 季零久摇头:“阿桦,你有什么事忘了对我说吗?” “我能有什么事?你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早点回寝室休息吧。” 季零久固执问:“真的没什么事吗?” 面对她质问的眼神,陈桦晔觉得头痛也很心虚,他是很喜欢她的,曾真的把她当作共度一生的伴侣对待,但奈何出了秦亦这档事,家里人自然不愿她嫁进自家,更何况他有他的志向,不能被她拖累。 陈桦晔下定决心,虽不舍可必须有个了断,他说:“你该察觉了吧?零久,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还要挑破问我。” 直到他亲口对她说出,她才觉得难过:“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不能这样,不能这么过分。” 季零久从未在他面前有过脆弱时候,如今是真伤了心,陈桦晔心疼想去抱抱她,结果被她推开:“阿桦,别人说什么我都可以忍受,但我没想到最狠的一刀是你扎的。” 她抱臂离开,泪水糊满了整张脸,回到女寝,寝室已经关门,她坐在门口许久,整个人呆滞的望着地面。 夜里,开始下小雨,季零久本就有些感冒更不能在外面淋雨,她给宿管打电话开始还能接通后来干脆就占线,季零久无奈想起校外的小旅馆,去那儿凑合一晚总比在这里淋雨的强。 要从女寝出去,得穿过一片树林,季零久走得很快,幽暗的树林虽然是走习惯了的,但晚上走在里面伴着雨水打树叶声,还是害怕。 更何况这条路向来被女生传为保研路,雨声越来越大,树叶哗啦啦的声音更响,季零久心里发毛,仿佛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提步就跑。 她边跑边回头,再回头时被人捂住嘴往林子里面拖,她挣扎扳动,却拗不过男人坚实臂膀,男人声音粗嘎:“别□□乱动。” 季零久大声喘气,呼救是不可能的,现在雨这么大保安肯定不会在这里巡逻,只能求饶,张嘴时雨水呛进喉管,咳得她脑袋胀痛:“大哥我求你,你放开我,我还是个学生,我有钱我把钱给你,你出去找谁都好,你放过我行不行?” 男人不耐烦,甩开她:“就你有钱!老子今天就要和你快活。” 季零久被甩在地上,手掌被一颗小石子扎破,手心的疼痛告诉她所有的事都是真实的,以及自己即将遭受的都是真实的。 男人朝她扑去,雨水湿透两人衣服,季零久身材好,男人扑上去就感觉到了,手上嘴上都不落空,急不可耐的要将她扒光。 等到胸衣被扯开时,羞耻感令她颤抖不停,此刻也不管不顾摸到块石头就往男人头上砸去,黏腻的血液涌出来流在她脸上,男人昏过去,她抖抖索索的爬起来拢好胸前衣物,拼命跑出林子。 雨水不停拍打她脸颊,血水被冲掉,跑进一家小旅馆时,前台小姐正再看《德州电锯杀人狂》乍见季零久浑身狼狈的样子,起了疑心:“你怎么了?” 季零久低着头:“开间房,我没带身份证行吗?” 前台小姐了解:“行,不过得加20块钱,我们这也是有风险的。” 季零久交了钱,等她开房,前台小姐好奇:“你是对面大学的学生吧?怎么这么晚了一个人跑出来了?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还是和男朋友分手了?” 季零久又怕又烦,低吼:“你废什么话?快点!” 前天小姐瑟缩:“还挺凶。呐,房卡,308。” 季零久心慌开了门后,插了几次房卡都没插进,崩溃的躺地上大哭,黑暗包裹着她仿佛所有情绪都能得到释放,她无助她嚎啕大哭她恐惧,觉得自己完了。在黑暗中掏出手机,幽白的光打在脸上,给司烟打电话,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亲人,电话响了几下接通,司烟声线朦胧,显然是被吵醒:“季零久?” 季零久憋着浓厚鼻音:“婶婶。” 司烟冷漠道:“什么事?” 季零久抖着身子,只顾着哭说不上话,好不容易抖出几个字,电话已经被挂断,支付宝入账的声音提醒她,早在叔叔去世,司烟也与自己关系破裂,不再是小时候被欺负了能将自己拥入怀里温言软语安慰的婶婶了。 哭得累了,便摸黑躺床上,任由滔天的疲累把自己吞噬。 睡梦中,秦亦入梦,前一月的所有历历在目,像回放电影一样,季零久看见自己与白重山里的一行人在那还会下雨的溶洞里,自己夸张的大喊:“我要好好生活!最好保个研。” 秦亦喊:“我要把顾凯收入囊中。” 胖子喊:“胖爷要发大财。” 孙仲谋不喊,他在用手机录像,姜樾和络腮胡纯粹是来陪玩,这地方他们来过很多次。 溶洞真的开始飘细雨,季零久兴奋踏着雨鞋在水里来回踩,末了站在溶洞中间,高喊:“我要活得潇潇洒洒,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雨蓦地下得大起来,季零久向秦亦招手:“秦亦快来快来,站在这儿喊雨下得大。” 秦亦过去要季零久让开:“你过去点,在这儿喊愿望肯定比较灵,你让开点我自己喊。” 季零久让开,秦亦大喊:“大久子生日快乐!我最爱的大久子要开开心心的生……” ‘活’没喊出来,秦亦站的地方下塌出约一米大的坑,季零久手脚快及时拉住了她手,姜樾反应快先跑过来,络腮胡紧跟在后。 季零久吓出一身冷汗,秦亦紧拽她手,哭道:“救我!零久,救救我。” “我救你,我救你,我肯定救你。” 秦亦像是遭了魔般,不停重复这句话,声音愈加高亢尖锐,最后竟发出凄厉的尖叫来。 一瞬间,姜樾觉得自己耳膜都快要破掉,就在他扑过去的那一秒,季零久松了手,她吓得尖叫不停往后退,她看见秦亦尖叫后再抬头时脸上的肉簌簌往下掉,两颗眼珠子掉落在她手背上弹跳后落进洞窟。 不止她看见,胖子、姜樾、络腮胡全都看见了,唯独身后跟着录视频的孙仲谋没看见。 秦亦掉了下去,季零久又要扑过去,被姜樾一把抓住,事情古怪,他与络腮胡对视一眼,两人抓住季零久往外走,季零久不干,踢打他们要去拉秦亦。 “放开!秦亦掉下去了,她掉下去了!放开我!” 姜樾力气大,干脆把她拖抱出去:“冷静一点,你冷静点!” “你他妈放开我,秦亦可能死了!” 直到走出溶洞,姜樾才把她放下,刚落地就要往里冲,被胖子拦住:“小九妹妹,这里面有古怪,咱们先报警,小秦妹妹已经掉进去了,你现在进去也没用的。” 是的,有古怪,她亲眼看见了秦亦的脸变成模糊的一坨血肉,她牙齿上下打架:“报,报警,赶快报警。” 回青旅的路上,所有人的心情都异常沉重,季零久双腿发软使不上力,是姜樾把她背下去的,张姐和陈哥去了其他地方,不在青旅。 孙仲谋没看见秦亦可怖模样,只看见了季零久松开手,到青旅他就扭住她双手,双眼充血:“你是杀人凶手!我有视频,你松开了手,她掉下去了!” 胖子拉开他:“不是小九妹妹,孙兄弟你误会了!” 孙仲谋质问:“不是她是谁?我看见了!” 胖子神色严肃:“你没看到秦亦的脸?” “什么脸?” 胖子觉得荒唐,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 见胖子说不出来,孙仲谋出奇愤怒:“你们包庇她!” 姜樾搡开他:“不是季零久的错,事出古怪,我们会报警,由警察来判断,不是你说谁错了就是谁错了!” 警察上山后,在溶洞里勘察许多天,所有能采集的线索都已采集,所有人都在当天被带去派出所挨个审查,最后由于溶洞是自然塌陷,孙仲谋所提供的视频都被其余三人推翻,可等彻底排查掉季零久嫌疑出派出所时,网上早已铺天盖地的要讨伐她,原因无二,孙仲谋在网上发了帖子,还附上视频,从他拍的角度来看,确确实实是季零久松开手的。 所以,秦亦的父母在学校闹过很多次,曾当众扇季零久耳光,打得她发蒙,院里建议她休学一年,男朋友劈腿室友,她一夜间从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梦醒,身上衣服已被体温烘干,喉咙干涩发痒,肿胀的双眼像是两颗核桃,洗手间里热水浇下来那一刻,手心刺痛,低头看去那里结成一角硬币大小的黑褐色的痂。 洗完澡后,她抹去泪水,下了决定,退了房直接朝小树林走。昨晚大致方向是记得的,她在树林里找了许久,没有尸体,那就证明人还活着,她松口气跌坐在枯枝烂叶中。 这一刻竟有种劫后余生,大难不死的庆幸。 回到寝室,寝室里没人,大四的除了出去实习的,整间寝室就剩下三人,秦亦死了,李京华搬出去了,如今空荡荡的只有她。 明明是刚睡醒,却疲倦得只想躺下,可闭上眼,眼前全是秦亦的面孔,血肉模糊的一张脸眼睛是两个大窟窿,不停往外渗血,嘴唇张开还能看见牙齿粘连血肉,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了?季零久睁开眼,双手抱膝,脸埋在膝头,一点哭不出来,却难受得急需眼泪来释放情绪。 秦亦在对她说什么呢?她刚刚对她说的什么?季零久翻身下床,跑到阳台洗手池的镜子前,回想秦亦说话的口型,对镜子模仿出相同的口型。 “司,令,雾,散,起,司。” 什么意思?她暴躁的在寝室来回走动,秦亦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又回到镜子前,对口型,是的,没错,秦亦说的就是‘司令雾散起司’。 司令,军人? 雾散,白重山? 起司,饿了? 不,错的。 季零久实在想不出,想洗把脸,拧开水龙头出来不是水而是一堆细沙。 她被吓得腿软,勉强扶住墙才没坐地上,抖着嗓子哭喊出来:“这都是些什么啊?这是什么啊?” 镜子如水纹荡漾,慢慢的出现秦亦那张恐怖的脸,像是要从镜子里出来似的扒住镜框,还在说‘司令雾散起司’。 季零久崩溃大怒,抓起沙子就往镜子里扔:“走开!你走开!不要来!不要,不要来吓我!”最后沿墙瘫坐在地。 镜中的秦亦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只是脸皮青白,是死人的模样,她说:“救救我,大久子。” 季零久呆滞,想去抓镜子里消失的秦亦,喃喃着:“救你,我救你,我肯定救你。” 可镜子已恢复原样,唯一能代表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有洗手池里的那堆沙和秦亦说的‘司令雾散起司。 季零久顾不得心中恐惧爬起身,抓起桌上的纸笔,把符合她口型的字,一一列举在纸上。 司令雾散起司 死灵吴三气死 司令五三气死 四零雾散七四 突然,灵光一闪,她呼吸加重,划掉雾散两字,改成五三。 四零五三七四,405374。 一串数字,是什么意思呢?银行卡密码吗?不会是,实在没必要以这种方式告诉自己密码。 那又是什么呢? 秦亦告诉她这串数字,肯定是因为她知道的,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有什么东西和这串数字有关。 她暴躁的撕碎纸张,太荒唐了这一切,她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事简直扯淡,一个多月来从秦亦掉进洞窟到现在,所有发生的事,都在不停刷新她的三观,甚至有时候她觉得是自己疯了,产生幻觉了。 但镜子里的秦亦,她狰狞的面容,绝望的求救,仍历历在目。 房间内的气压实在太低,季零久觉得再这样待下去,她真的会疯,可要出去吗?又能去哪儿呢? 她掩面靠上椅背,大脑放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不知道。 就在快睡着时,来了条微信,是络腮胡的语音:丫头,秦亦的案子结了,怪不得你,别听网上的人瞎说。 季零久:结果是什么? 络腮胡:怎么说呢,当时我们都看见了秦亦的异样,不存在一群人眼花的情况。我也托熟人问了,秦亦那丫头发生的事不能用常规的办案结果表示,唉,帮我打听的人说当天警察确实找到了那个洞,拍了照取证,但是第二天他们再去就没找到过那个洞,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季零久手臂发麻:会不会是,是有人把洞补好了? 络腮胡:这点警察当然会想到,但人家找洞里排查那么多天,真是一点没找到人为填洞的痕迹。唉!丫头,这件事不能怪你,实在太奇怪。 络腮胡把季零久心里最后存的一丝侥幸扯断,所以都是真的,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络腮胡又问了些季零久以后该怎么打算的话,季零久没再回,她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