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颠巴颠巴的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季零久艰难的动动屁股,车窗外景色早已吸引不了她,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陈桦晔在客栈沉着一张脸威胁她敢和秦亦去白重山就分手,当时季零久冷笑分手就分手,谁没分过手?不过现在她有些懊悔,要是知道这车能颠到把屁股颠平的程度,她打死也不会来。 秦亦见季零久脸色不太好,给她拧开了瓶水,季零久接过几次放在嘴边都没喝下去,大巴车像是跟她对着干似的,每次她要喝车就颠起来了,最后气得季零久骂脏话。 坐她们斜后方的一胖子见此乐得不行,笑着调侃:“小姑娘插根吸管喝嘛。” 季零久白他一眼,没接话,倒是秦亦冲他笑了笑。 “零久,你是不是再想陈桦晔啊?” 季零久瓮声瓮气的嗯了声。 “那……你们真的分手了?” 季零久旋紧瓶盖,说:“不知道。” 秦亦说:“对不起啊,要不是我提议去白重山,你也不会跟着来,你们也不会分手。” 季零久望着窗外,没什么情绪,说:“跟你没关系,我和他本身就有矛盾。” “好吧。”秦亦转移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去白重山吗?因为白重山有个很神奇的溶洞。” 车子实在颠得厉害,季零久不舒服但也打起精神和秦亦说话,她问:“怎么个神奇法?” 斜后方的胖子搭话:“嘿!小姑娘你别不是看了《白重山之会下雨的溶洞》的那篇帖子吧!” 秦亦回过头,兴奋道:“我倒是看过这个,你也看过吗?” 胖子挥手:“嗨,那帖子是我一朋友写的,当时写完我还给他润了润笔呢。” 季零久挑眉,那帖子她也看过,语法句子僵硬,生搬硬套的形容词,倒也难为他润了笔呢。 “是吗?那胖大哥你也是很有才华了。不过那溶洞真的会下雨吗?” “当然!只要你在里面大声吼,就会下雨,不过…..”胖子故作莫测。 秦亦好奇:“不过什么?” “不过你得穿件雨衣,不然就会淋成落汤鸡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胖子自认为幽默风趣,自己笑得前扑后仰的,秦亦也傻白甜的跟着笑,季零久翻个白眼侧了侧身子咬牙受着一路颠簸。 好不容易开到一段稍微平稳的道路,摇摇晃晃的季零久有了些许睡意,还没阖上眼,一阵巨响惊醒了她。 “怎么回事?” 秦亦一脸惊恐的盯着前方,车前的挡风玻璃被撞碎,刚才那声巨响就是挡风玻璃整块碎掉的声音,好在司机和乘客没什么大事,季零久背起包下车时,才觉得幸运,车头居然撞进了裂开的石缝里,好在司机技术够好,不然在这条细窄的路上,一面是山一面是悬崖,撞进的是石缝而非掉落悬崖,已然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一个车上的人并不多,零零散散加上司机有七个人,所有人都很忧愁,车在半道上坏了,前也不是后也不是的,让人倍感烦躁。 有人气不过,冲司机吼道:“我说司机师傅,您当时不是说跑这条路二十年,从没出过错吗?怎么现在车子都快撞报废了?” 司机也是惊了一头汗,心有余悸的语气也不好:“我说你就信啊!我说前边有仙女儿等你你信不信?” 眼见两人一触即发的架势,胖子出来打圆场,递了俩根烟过去,拍着司机肩说:“嗨,谁也不能保证不出错是吧?马师傅您消消气,这位小兄弟你贵姓?” 那人不情愿,却也回答了:“姓孙。” 胖子乐呵呵笑道:“孙小兄弟你也别见气,谁都体谅一下,咱们也好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吧?你们看这天最多两小时就黑了。” 季零久皱眉,确实如此,天黑了就有很多潜在危险。 司机深吸了口烟,吐出来说:“这事儿也不是我想的,只是今天有点邪门儿,这条路开惯了的,从没出过事,怎么今天就撞上了。” 孙仲谋眼露不屑,明显觉得马师傅是在找借口逃避,但眼下也不反驳。 秦亦悄悄的扯了扯季零久衣服,小声说:“怎么办啊?” 季零久想了想问马师傅,说:“司机师傅,这里离我们青旅还有多远?” 马师傅说:“那可不近,开车怎么也要开四五十分钟。” 季零久又问:“比我们往回走近吧?” “那肯定。” 季零久拍拍裤腿,对秦亦说:“那就走吧,都别愣在这儿了。” 秦亦踟蹰:“我们走路吗?” “白重山,是因为白天才能看见重重叠叠的山,到了晚上什么都看不见,更何况现在在这么个地方,走得快些的话不至于到深夜。” 胖子跟着附和:“这位小妹妹说得对,大家伙就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赶紧赶路吧,走一起大家好有个照应。” 司机说:“等会儿,不能把这车扔这儿,万一晚上有人自驾或者有村民赶牛车,看不见撞上车会出人命的。” 孙仲谋脾气冲,不满道:“那您说怎么办吧!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晚上怎么会有人来。” “小伙子,别把人命不当回事儿。”马师傅这会倒是没动怒。 季零久瞥他一眼,没说什么,倒是有一对夫妻觉得马师傅说得对,他们从背包里找出件橙黄色登山服,说:“我们用树枝做个三角支架,然后把衣服搭上去,把手电打开放衣服下面,能充当个三角警示牌。” “哇!张姐你太聪明了。”夸完,秦亦又犯愁:“但是手电的电池能支持到明早吗?” 张姐笑道:“我们用的TANK007,这种手电充一次电能连续用七八个小时,把上半夜坚持过去,我想后半夜应该没有人会上山。” 这是现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大家都同意,很快做好了三角警示牌,整理好行李向前走了。 天还未黑时,大家都有力气,边走边说话,季零久心里烦很少参与他们的话题,安静的一个人走,除非别人问起才答两句 秦亦和他们说话说累了,快步跟上季零久,说:“等到了青旅,给陈桦晔打个电话吧,你们也不能因为吵架就真分手吧。” 季零久一脚踢飞一块石子,说:“想什么呢你,我不会打电话,他要分就分,早点分开也好,我和他性格三观都不合,分手是迟早的事。” 秦亦最讨厌她嘴硬,说:“你就嘴硬吧,你要是觉得分手好,还会答应和他去大理?你们两分分合合多少次了,哪次真分掉了?你们要是不在一起,我就不相信爱情了。” 季零久被逗笑,也有被拆穿的微恼,伸出手去咯吱她:“就你话最多,就你知道得多是吧?” 秦亦哈哈大笑,她最怕痒了,胖子蹭过来搭讪:“两个小姑娘做什么搞得满山都是你们的笑声了。” 秦亦笑出眼泪,弯腰摆手说:“胖哥,这死丫头疯了,你别管她。” 张姐与自己丈夫对视,感叹年轻就是好。 孙仲谋走在最前面,催促道:“你们别闹了,快点走,待会儿天黑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走到天黑,张姐停下说:“咱们先商量一下,我和我老公只剩一只手电筒了,你们还有多的吗?” 马师傅说:“我有根手电筒,就是没有你的那个亮。” 季零久说:“我们有手机的电筒,聊胜于无,勉强还是能照亮。” 张姐丈夫陈哥是个高大的东北汉子,操着口东北普通话,说:“马师傅,我们对这儿地形不熟,麻烦你打个头,走前面,我垫底走最后,你们女生走中间。” 分配很合理,马师傅无异议,众人都没意见,于是很快又开始步行向前。 马师傅走在最前面,走得快喘着粗气,他说:“大家都小心点,说话声音也别大,晚上山里不知道会有什么,你们也注意点旁边别有落石掉下来,眼睛放机灵点。” 秦亦胆小,一路拉着季零久的手不放。 “胖哥,你手机别乱晃,看得人眼晕。” 胖子哈哈笑:“行,小秦妹妹你要实在害怕就走你胖哥身边,那安全感绝对杠杠滴!” 季零久忍不住说:“胖子,少说话多看路。” 胖子忍不住乐了:“嘿,小姑娘脾气挺冲。对你胖哥胃口!” 秦亦笑对季零久说:“要是陈桦晔在这儿,得跟胖哥吵起来吧?” 季零久哼笑:“他?亚洲醋王嘛不是。” 秦亦小声的呵呵笑,山里一时间起了雾,雾气重湿了季零久的发尾,她问:“马师傅,还得走多久啊?” “快了,马上到了,再走半小时。” 雾气愈来愈重,季零久不放心对走在最前方的马师傅说:“马师傅,你别走快了,雾太浓,手电的能见度不高,您别和我们走散了。” 孙仲谋不满:“这大雾越来越重,再不走快点,我们要什么时候才到青旅?” 季零久懒得和他废话,只对马师傅说:“马师傅,总之您注意安全小心走。” 马师傅也忽略掉孙仲谋的话,只冲季零久答话。 孙仲谋气得脸都快绿了,快步走到最前面,可也不敢彻底越过马师傅真正走最前面。 秦亦捏捏季零久手,说:“零久,你别刺激他,万一他走丢了怎么办?” 季零久笑:“放心,他不敢。” 张姐说:“小孙只是嘴上喜欢逞强,做不出什么大事来。” “别乱说。”陈哥低声对张姐说。 被丈夫呵斥了的张姐,对自己丈夫吐吐舌,做了个鬼脸。 季零久噗呲一下笑出来,张姐不好意思的看向季零久:“哈哈哈,在家和他开玩笑开习惯了,倒被你这个小丫头看见了。” 季零久笑,说:“那什么,张姐你也是挺萌的哈。” 陈哥摸摸张姐后脑勺,说:“没办法,她啊在我面前就像个小孩子。” 张姐一手在他腰间拧了个圈,陈哥怪叫一声,逗笑了季零久和秦亦。 胖子从前面倒回来,见四人有说有笑的,他凑过来:“走快点吧,山里晚上湿气重,别回头感冒了。” 不说还不觉得,胖子一说季零久倒真是觉得有些冷了,秦亦紧紧贴在季零久身边挨着取暖。 几人加快脚步赶上了孙仲谋和马师傅,胖子低声问季零久:“小妹妹怎么称呼?” 见胖子收起白日的不着调的样子,季零久扬眉,有了开玩笑的心思:“免贵姓季,名叫零久。” 胖子道:“季,季零久,小九妹妹,我想了下觉得还是要给你说一句。” 小九妹妹这个称呼,令季零久和秦亦一阵恶寒。 “你一个小姑娘在外,最好别得罪人,特别是对方还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季零久终于正眼看向胖子,说:“这位胖子大哥,你可能不了解我这个人,我呢,欺软怕硬,最会见人下菜碟,你也看得出来一两句刺人的话对孙仲谋来说起不了大作用顶多让他心里不舒服而已。” 胖子大概没想到季零久会这样说她自己,一时接不上话,于是季零久拍拍他肩说:“不过,你这句话我当是对我好了,我记住了,谢了。” 其实季零久怎么会不明白胖子说的这个道理,只是她今天情绪确实不怎么好,加上走了这么久的路,心里早就烦了,但就冲刚胖子对她说的话,她就能判断胖子这个人不算好但也绝对不坏,走在路上的人能提你一句已是很难得的了。 胖子笑了:“没想到小九妹妹挺幽默啊。” 季零久笑笑不再说话,秦亦冷得牙齿上下打架,看看时间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回头看向张姐,她已经偎进陈哥怀里,脸上已显疲惫。 “马师傅,还有多久?” 马师傅刚停下,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就落在他脚边,还好没砸到人,马师傅连忙走开,边走边吐唾沫:“呸!真他妈晦气!” 秦亦被吓到,冷得哆嗦道:“你小心点,马师傅。” 张姐也累了:“还要走多久?” 马师傅手电四处照了照,估算道:“快了,再走半小时。” 季零久咽下口唾沫,他已经说了好多个半小时了,这么走下去得走到什么时候。 于是,半个小时又半个小时,终于,马师傅激动起来:“到了,快到了,马上就到了。” 原本疲惫不堪的六人,听到这句话,兴奋了会儿,打起精神继续走。又走二十来分钟,秦亦实在不行了吊着季零久说:“还有多久?我快走不动了。” 季零久也很累了,更何况身上还吊着个秦亦,马师傅这会儿跟打了鸡血似的,冲在最前面气势磅礴道:“马上就到了,现在是晚上你可能看不见,要是白天开车到这儿就能看到你们青旅的木头房子了。” 这么说是真快到了吧,季零久拎起秦亦,咬牙打气:“现在青旅就是你的顾学长,拿出你追人顾学长的那股劲儿,奔向咱的青旅吧!” 这么一说,秦亦倒真是有了股劲儿,摩拳擦掌的说:“小样儿!顾凯我来了!” 说罢,站直身子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 季零久感叹:“果然还是男人的魅力大啊!” 张姐被逗笑:“你们这两小姑娘怎么这么好玩啊。” 陈哥总结了两字——年轻! 于是落后的三人哈哈大笑。 临近了,隐约能看到藏在缭绕雾气里的两层木质小楼房,外面还挂了些乱七八糟的布条微微飘动和门边上那鲜活鲜活的中国青旅的LOGO,季零久仰天吐出长气,大声道:“去他妈的终于到了!” 胖子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小九妹妹,你这可是爆粗口了哈,太不淑女了。” 季零久翻个白眼,心说你那只眼看到姐姐淑女过? 一到地方秦亦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学着胖子瘫倒在地,季零久可没有,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近敲门,敲得木门哐当响,惊醒了屋里的人,季零久听到里面踩着拖鞋下楼的声音,心想二万五千里的长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