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闹扶额,简直是无话可说,从怀里掏出那本北游记,扔到涂夫的头上,“小说和现实能比吗?”
“怎么不能比。”涂夫悄悄把书放进怀里,然后跳脚,“孙悟空又不是从书里蹦出来的人物!此生我只敬佩孙悟空那样的男儿,浩然正气,为天下苍生,放弃了自己追求爱情的权利,也放弃了自己苦苦追求的仙路,一棒扫尽天下苦厄,如果不是他,哪还能留下现在这片天下!”
涂夫一番激动的说辞,却发现狐闹站在白松下像看个白痴似的看着自己。
“所以他是孙悟空,而你是涂夫。”狐闹摇了摇头,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且,那种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无爱无欲,当真是四大皆空了!他渡了天下苍生,可是有谁渡了他没有?”
狐闹冷哼一声,“没有,谁都渡不了他,因为在世人的眼里,他就是天下,人是敬畏天下的。所以所有人都是敬畏他,却没有人能够渡他,就算是他消失在这片天地,天下人也只是造庙,立位,拜神,有谁想过去寻找他?没有!什么都没有,这个时候的孙悟空的确伟大,可是他的伟大已经掩不住他的孤独了。”
月下一只怪鸟桀骜的叫着,没有风,白松也没有动,静悄悄的,可是涂夫却感受到了一丝冷意。
变天了,他要回去加件衣服,嗯,加件衣服,不然明天就会感冒,或许后天就会死去,他不想涂家的坟地这么快又添一道新土,所以他要回去添件衣服。
狐闹望着涂夫颤颤巍巍地向寝殿走去,脸上无喜无悲。
也许一个自小生活在故事里的人,他便会认为他的生活便是一个故事。既然是故事,做事便可以随心所欲,说话也可以妄自尊大,或许浑浑噩噩就是一生了,这种人是可怜的,却也是危险的。
而人的一生,又未尝不是一个故事呢?孙悟空的故事记载在书里,或许千百年后,他们的故事也会被记在书里,然后有人笑,有人骂。
而涂夫,始终还是个孩子啊。
接下来的几天里,涂夫依旧是那个涂夫,没有变胖,也没用减瘦。但是,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他的变化,狐闹时不时的望向涂夫,后者为一句小道不解可以眉头皱上半天,与少年时比试的时候,速度似乎变得快了几分。
场地里依旧是那个胖胖的身躯,对手依旧是那个少年时,腰间依旧悬着那把不怎么出手的剑。涂夫却可以一边笑着调侃少年时的冷漠,一边自如的游走在场上,白色道袍也跟着游走起来。
狐闹坐在白松上,依稀间,好像看见了师父描述的,涂阳阳当年在春妖寒太面前的谈笑自如,在春妖殿进攻云宫时的镇定自若。
那时云九机尚未成仙,带着他的四大弟子一手创立了云宫,涂阳阳也只是一名意气风发准备到云宫拜师学艺的少年。在上云宫之际,他在山脚下遇上了准备攻山的春妖寒太,并且为云宫的生死存亡周旋了一段时间。
正是这一段时间,云九机破关而出,修得大道,一道冲天而起的法力化作巨掌,一掌逼退了春药子。那一刻,云宫名扬天下,才得以真正在修真界立足,成为比肩春妖殿,半边门,三世寺,花草亭等等古老势力的存在。
涂阳阳在接下来几十年也是闹得天下风风雨雨沸沸扬扬,乃云宫第三代弟子的姣姣之楚,不可多得的人才。连神将魏将瑾也说过,我不如他。后来不知怎的,他退隐世间,娶了云客宫主的女儿,再出世时,已然是一副儒者的打扮,话似乎也少了许多。每次狐闹遇见涂阳阳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把头转过去,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依旧很强,至于强到什么程度,便不为人知了。
茶余饭后,总是有人忍不住一副询问的眼神,其中包括他的师兄,他的师父。
而涂阳阳也只是喝口茶,淡淡一笑:“不足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