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二爷顿时就不安分了,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沈三小姐,委屈极了:“沈小姐也要这样对我吗?” 像一只大猫,会撒娇的那种。 但是沈三小姐心里清楚得很,这是一只老虎,随时能扑上来撕下你身上一块肉的那种。 她可不想被他拆吃入腹。沈三小姐想。 “我现在不太清楚,二爷尽可以让我狠不下心。”沈清玉引诱着,让他更进一步。 她理智的很,知道今日是姑奶奶的场子,不愿让段二爷给搅乱了,于是尽量将他哄好了。至于之后,之后的事,与她何干?她又没有义务非要哄着他。 就算是有点儿兴趣,也不至于让她失了分寸。 段二爷笑道:“那就试试。”沈家姑奶奶的场子,他还是不敢搅乱的。沈三小姐是迄今为止他见过最为知趣的女子了,不让他毁了她这份处惊不变,还真是不太甘心。 沈清玉不再搭理他,专心看戏。 段二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唱到哪一段了? “锦袍竟沾女儿香,夫君昨夜寻谁去?一纸休书赶下堂,败叶落尽寒凉意……” 这就不太好了。沈清玉皱了皱眉。 “果真,”沈三小姐评价道,“天下男子皆薄情。” 这话说的,段二爷就十分不乐意了。 “怎会?沈小姐这话未免过于偏颇了。”段二爷着急于更正沈三小姐扭曲的思想。 然而没什么效果。 “有感而发罢了,何必当真。二爷心虚了?”沈三小姐十分不高兴有人反驳自己。 此后,竟是任凭段二爷如何讨饶,都不肯再同他说一个字了。 沈三小姐没过多久就将段二爷忘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唱戏的小生。 这皮相,怎么竟然越看越眼熟呢? 那小生将戏唱罢,下了台,径直朝沈清玉走来。 “可还记得我?”小生面上挂着纵宠的笑,与多年前一人的面容重合。 沈清玉笑道:“原来是周家哥哥。” 周大公子周寿丞与沈三小姐青梅竹马,本是京城里默认的一对了,可三年前周寿丞出国留学,从此杳无音信,这才没能定了这娃娃亲。 如今倒是不声不响的回来了,刚到京城,就跑来跟沈三小姐献殷勤。 段二爷将脑中关于眼前“周家哥哥”的情报理了一遍,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周寿丞也不在意段二爷的敌视,反倒温温和和地朝他笑了笑。 这一笑,却是把段二爷气得咬牙切齿。 这小子太嚣张了!一副正宫娘娘的架子是想要做什么? “清清,这位是?”周寿丞转过头向沈清玉询问。 沈清玉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不该让周寿丞这么欺压段二爷的,瞧瞧,段二爷都委屈成什么样子了? 段二爷死死地盯着沈清玉,生怕她说出“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之类的话。 沈清玉觉得自己仿佛一个昏君,想要为被正宫娘娘欺压的宠妃撑腰的那种。 “是段家的二少爷,今日姑奶奶回来了,我便带着他来见一见。”沈清玉话里的心眼完完全全地偏了。 宠妃段二爷顺势做出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高高在上,娇纵嚣张。 “不知周大公子竟沦落到做个戏子的地步了,可是周家短缺了衣食?” 正宫娘娘周寿丞一派端庄大度,母仪天下。 “怎会?我不过是想为清清见到我时惊喜些罢了。” 宠妃不太爱讲理,于是跟沈三小姐吹起了枕边风。 “他都这么称呼你了,你都不知反驳?你见着他,就这么惊喜?” 沈三小姐只好端起昏君做派,好言哄劝道:“周家哥哥好歹多年未见,自然失了分寸,改日我便告知周伯父,让他好生管教一番。” 宠妃哄好了,正宫娘娘却不乐意了。 沈三小姐委实不是个会哄人的。也是了,自小就众星捧月,如今她对段二爷有兴趣,自然愿意哄,至于周寿丞,知根知底的人,何谈兴趣?自然不愿意花费心神去哄着。 “清清实在无情的很,”周寿丞此刻还未卸妆,正是白面小生的模样,很是纯良无害,“枉我为清清耗费心神。” “你如今学业大成,过几日就为你办个宴会。”沈三小姐终于还是安抚了一下正宫娘娘。 周寿丞见好就收,还不忘刺激段二爷:“清清为我办的宴会,鸿门宴我也去。” 沈清玉煞有介事地答道:“理应如此。” 段二爷是个合格的宠妃,所以他不太乐意沈三小姐去哄周寿丞。 “沈小姐……”他想挽回自己的存在感。 沈清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过于顺着他了,于是呵斥他:“周家哥哥本就是这样称呼我的,多年未见罢了,又不是恩断义绝了,怎的不能这样称呼?” 其实也不算是呵斥,沈三小姐可认真的在讲道理呢。 可段二爷委屈极了。 他可希望他们恩断义绝呢,这样就不能同他争抢了。 沈青师帮腔:“寿丞是个有心的,你们好好叙旧,不必顾着我们。” 叙旧?自然只能是沈清玉跟周寿丞叙旧。 这样一来,段二爷就不太好插话了。段二爷闷闷不乐的,一句话也不愿说了。 沈清玉是个记仇的,方才段二爷反驳她的事,她还记得呢。方才……方才不过一时忘了,这会儿想起来,自然不愿哄劝纵容。 怎么能顺着宠妃呢?简直就是亡国之君的做派!她才不会这样! “周家哥哥,许久未在京城,是不是有些物是人非的悲凉感?”沈清玉调侃周寿丞。 周寿丞滴水不漏:“清清在就好了,哪管别人非不非啊?” “周家哥哥在外面这么些年,竟然狡猾了不少?同何人学的耍嘴皮子招数?” “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大概是我的导师,学院里的女学生都对他很有好感。” “真是一位不正经的导师,所幸周家哥哥是男儿身,否则恐怕不愿回来了罢?” “有清清在,我归心似箭。” …… 最后,姑奶奶还是派人送了段二爷,没落了他的面子。 段老爷子惊奇的发现,自家儿子居然没有缺胳膊断腿。看来沈青师近几年脾气有所收敛啊。 就是有一点很不好,段二爷去了沈家这么一趟,周身的气压更低了,简直能活活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沈三小姐……哦,她这几日十分忙碌,几乎每天都和周寿丞在一起叙旧,过几天就是宴会了,她要好好筹备一番。 京城流言四起。 “听说了么?沈三小姐与周大公子交情不浅呢!我之前都看见他们俩一起上街了,周大公子陪着沈三小姐买首饰。” “是啊,原来沈三小姐这几年守身如玉,是为了周大公子啊。看来京城里那些贵公子们要难过好一阵子了。” “本来也该是这样的吧。当年京城就在传着,说是沈三小姐当时与周大公子都快要订婚了,可惜周大公子要留洋去了,这才耽搁了。” “是吧?我也觉得他们俩十分般配,都是书香世家的公子小姐,以后成了亲也能说上几句话,就凭沈三小姐的才学,必然要配上个学识渊博的夫婿。” “最近沈三小姐忙的焦头烂额的,可不就是为了给周大公子办宴会吗?沈三小姐对周大公子那么上心,若是说他们没有什么关系,都不会有人相信。” “没错。我们就等着参加沈三小姐和周大公子的订婚宴罢。哦,说不准,连喜宴也不远了。” 段二爷整天听着这些议论,心塞得厉害。 委委屈屈地躲在段家老宅,数日未曾出门了。段老爷子只好刺激他,却没什么效果。 段老爷子都快着急得冒烟了,要是自家儿子再不振作,他老段家的儿媳妇就没了啊! 沈三小姐这边却没有半点反应,简直像是默认一样。任凭京城流言蜚语传的厉害,愣是一句话都不透露。贵公子们就差来砸周家的门了。 这边两位当事人气定神闲,一副超脱的模样,飘飘然的几乎要沾染仙气了。 “我说,清清,”周寿丞吊儿郎当地坐在树上,完全没了人前温温和和的模样,“你真的不澄清一下?还是打算顺势嫁到周家来了?” “三年未见,我不知道周大公子多了个做白日梦的病?”沈三小姐一点也不给他颜面,瞪了他一眼,却不解释。 “不怕,”周寿丞嬉皮笑脸,俨然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如今我都要被整个京城的唾沫给淹死了,做白日梦有什么可怕的?” “以后,被唾沫淹死的不会是你了。你不用再遭这份罪了,”沈三小姐一脸淡然,“过不了多久,我的新猎物就要到手了。” 周寿丞收敛了笑意,不再看她,转过头盯着书上的叶子发呆。 半晌,要笑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声音极小地说了一句:“我又没怕过,我倒宁可一直做白日梦。你就非要这么一直玩儿?还来考虑我怕不怕?” 何况,这白日梦我做了这么些年了,现在来怕,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