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
周容恪问我怎么?
我小声说:“生意场上的事,我哪里懂。”
周容恪原本沉寂的脸孔漾开一丝笑,“你以为我让你去做什么?吃饭会吗?你的任务就是吃饭,自己吃饱了就行。”
我默了默。
阿文背过身去偷笑了两声。
我从未去过[君再来],只偶尔隔着马路遥遥望过几眼。
说实在的,[君再来]的装潢太过张扬,十大头牌的玉/照一字排开,艳丽的让男人看一眼就拔不动腿。
而[不夜城]就低调多了,除了最基本的霓虹灯之外,并没有挂上什么艳丽的美女照片。
因着这一茬,[不夜城]的人常常嘲笑[君再来],说它俗,说整个跟怡/红/院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里面卖/肉。这边[君再来]也不甘示弱,说[不夜城]当婊/子立牌坊,一个夜/总/会装得跟办公大楼似的。
当然,段子归段子,说到底,底下的人不合,终究还是因为周容恪和梁穆军不对付。
我跟着周容恪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君再来],韩老板比我们早到,此刻,他正坐在预定好的包房内,端着茶杯品茶。
他察觉到推门的动静,抬眸望过来,目光在我的面上仅仅一闪而过,便投向了周容恪,“周老板,发财!”
周容恪伸手跟他握了下,客套回了句:“韩老板,发财。”然后便一起落座。
说起来,这个韩老板跟周容恪也算是个熟人,他们合作过几次。韩老板手底下涉及的项目很广,有很多都与周容恪有密切地关系。
我听说这次要合作的项目是一项房地产工程,地皮是拍卖竞标,周容恪准备融资,先拍下地皮盖楼卖房,然后收回房子做商铺,再以返租的形式运作。
周容恪的意思是,他做项目承包人,让韩老板的公司出面提供担保。这原本是一拍即合的事儿,但在收回房子做什么商铺这一问题上,周容恪和韩老板出现了意见分歧。
周容恪想做KTV,成本低,好运作。但韩老板的意思是做酒店,挂星的那种。
两个人在包间里就这个商铺问题讨论了许久,我听的无趣,便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包间。
说实在的,我其实对商场的事情并不感兴趣。贺卫国死后,他名下的业务都由周容恪运作,我虽然是名义上的法人,但也只不过是个摆设。
我顺着包间外的长廊走到一处僻静,那里有个不算大的窗户,我伸手将窗户打开,然后从手提包里取出香烟,打火机点燃,我低着头轻轻吸了一口。
已是入夜,夜风灌进来,冰凉冰凉的。
我透过窗户轻弹烟灰,夜色中,那灰色地粉末随风而去。
周容恪不喜欢女人抽烟,但我烟瘾大,便私底下偷偷地抽。
像我这样的私/生/女,尤其又生活在那样一个原生家庭中,从小叛逆心就很强。
我大概十五六岁就学会了抽烟,一开始是为了装酷,长大些,是为了排解自己的心情。渐渐的,就上了烟瘾,离不开了。
我站在窗户旁有意等了会儿,约莫着周容恪跟韩老板应该谈的差不多了,我这才掐了烟,提步走回包间。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周容恪跟韩老板刚好起身穿西装,周容恪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情没有谈拢。
韩老板率先整理好,他主动向周容恪伸出手,抱歉地道:“周老板,咱们多年交情,这次买卖不成仁义在,您不会怪我吧?”
周容恪象征性地伸手跟他握了下,“韩老板客气,以后若有机会,我们再合作。”
周容恪话落,便稳步走出了包间。
但韩老板并没有走,想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
我跟在周容恪身后,一路没敢说话,直到坐电梯抵达大堂时,我才小声问周容恪,“什么情况?谈崩了?”
周容恪的脸色有些沉,眯了眼道:“项目被截胡,韩志国倒戈了梁穆军。”
我微惊。
早就听说梁穆军也在暗中较劲这次的项目,没成想还真让他把地皮拿下了。
周容恪不再说话,一言不发往大堂门外走。
仅仅片刻,在大堂的另一边,七八名西装革履的保镖簇拥着一个男人从电梯内走出来。
这阵仗颇大,我不由得看了一眼,被簇拥的男人一身黑色高定风衣,利落有型的短发被发胶全部固定住,向后梳成一个狼奔。
他丝毫没有停留,大步流星走出大堂门外,但在下台阶时,他忽然脚步一顿,抬眸向周容恪看了过来。
就是这一个动作,我才看清了男人的脸,是梁穆军。
他并没有跟周容恪打招呼,两个男人就这么隔着七八米的距离站在台阶上互相打量了几秒,最后是梁穆军先上了车,然后扬长而去。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梁穆军本人,他有一双阴霾地眼睛,含着冰,让人看一眼就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