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小满出店门时看见躺在地上的店伙计,他已经开始发僵,凉透了。
刃轻轻转过她的肩膀:“怕就别看。”
涂氏说得对,乱世中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小满和刃往外走了一段路,她心事重重:“刃哥,我们还是打听下他有没有家人吧。”
总不能就这么放着让他横尸店门口啊。
而且按白面的说法,这店的老板娘估计也凶多吉少,她好像还有一个孩子呢。
刃没什么意见,他一切都听小满的。
打听了一圈后,店伙计的家人才哭着寻来处理后事。
小满又去寻老板娘的家,隔着围墙就听见小孩的大哭声,小孩饿了一天一夜,屎尿拉得一床都是。
汤叔见她忙进忙出,道:“小满,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又何必管?”
“放在这,自有句章城的人来收尸。”老六道。
“对啊,你不是还要赶路吗?”
乡邻都说这孩子是老寡妇与人私通生下的,长到现在两岁也不见生父是谁,因她是外乡人,在句章城无亲无故。
“小满,你说你想养这个孩子?”汤叔一听就惊讶了。
“是啊,汤叔,你认不认识城里的人,我想去过个手续。”小满抱着洗干净的小孩,他刚吃完刃熬的米汤。
“这……”汤叔一行人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好心”,这天下苦难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每个人都救得了吗?
“哪需要什么手续,那客店是赁下来的,那寡妇又无亲无故,你愿意养抱走就是了。”
“那我们就抱走了。”小满点头,小孩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金牌,床尾挖出老板娘的私房钱,看着还有不少呢。
不过这是这个孩子的,长大后小满要还给他的。
汤叔啧啧摇头:“小姑娘就是心软,以后要吃大亏的。”
小孩吃饱后很乖,被刃抱在手上,好奇地盯着小满。
“我说你还真是烂好心啊。”一个阴柔的声音传来。
是白面!
小满下意识护在孩子身前:“你……你来干什么?”
“躲开。”白面挥开小满,朝那孩子伸手:“小东西原来藏在这了……嘶!”
刃避得快,白面连孩子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你要对他做什么?他才两岁,什么都不知道!”小满又拦在面前。
白面皱眉:“滚开。”
“昨夜看在汤丹份上已饶你们一命,你可别不知好歹。”
“你到底在找什么?”小满有些怵他,这人手起刀落就是一条人命,可是这孩子揽了就不能丢,否则她会愧疚一辈子的。
“或许我能……帮你呢?”小满试探道。
“就凭你?”白面嗤笑。
“万一呢?”
白面假意思忖,突然朝孩子出手:“过来吧小东西!”
“刃哥!”小满惊叫。
孩子没丢,但白面扯走了他脖子上的小金牌。
“……”白面随手一扔,烦躁:“什么破烂玩意儿。”不是他要的线索。
他的鞋碾在小金牌上,踏进了老板娘的院子:“给我搜!”
“是!”数十人一齐冲进去,随后传来搜寻的声音。
“既然不要抢它干嘛啊,莫名其妙!”小满骂骂咧咧地捡起小金牌:“刃哥我们快走。”
不远,一架平平无奇的马车内,捧古正密切注视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是句章城的城主,也是白面的顶头上司。
“没找到?”马车深处端坐的人问道,他的声音沉稳且悦耳,但不时传来咳嗽声,仿佛正在生病。
捧古道:“好像没有。”
“此事为诫,城主日后行事莫要冲动。”
捧古在西南道以“快刀”闻名,这刀是真够快的,一刀就斩下了那个女人的头颅,令他来不及审问东西的来历。
捧古后背一凉:“属下会全力寻找,一定能找到红宝石的来历。”
“城主有得是时间找。”州勾垂眼,修长手指把玩着一枚红宝石吊坠。
他一脸病容,身躯看着也弱不禁风:“但孤,没有时间了。”
“请殿下再宽恕一点时间。”捧古立马下车:“属下亲自去找!立刻去找!”
州勾松开领子,苍白肌肤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他勾着一根细线扯出来,尽头也是一枚红宝石。
两枚相似的石头在昏暗车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