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朝着云府的方向脚下生风,越走越快,也慢慢积压起越来越多的怒气,为了儿子,为了她唯一的命根子,无论如何她都要以长辈的身份和云曦微好好聊一聊了! 她的华贵长裙拖曳在地,走得太急不料绊倒了脚,一下失了重心,眼看着就要倒了下去。 着急着去方府的越若舒走得也快,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前面那人已经快要倒地,她没想太多,扔了手上东西冲上前去一下将她扶住。 花花绿绿的香料碎在地上,扬起一阵彩色烟雾,方夫人和越若舒同时咳嗽起来,待烟雾散去,两人缓了许久后才看清了对方。 “方伯母?”越若舒似是不相信般。 “越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方夫人揉了揉眼,亦未想到在这儿能遇见她。 越若舒笑了笑,从怀里掏出帕子,仔仔细细为方夫人擦拭起她那满脸的色彩,温柔却带着关切的语气道:“听说方公子受伤了,这不正准备去看看。” 纪山伤了方圣哲,她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辗转一夜未眠,一大早便梳妆打扮,定要去方府看一看才放心。 “哎……”想到儿子手上那缠绕着的纱布,方夫人一下失落了神色。 “怎么,方公子他伤的严重!!”越若舒立刻紧张起来,手不自觉地颤抖。 方夫人摇摇头,眼眶忍不住红了,满腹委屈欲言又止,最后忍着泪摆摆手道:“越姑娘还是别去了吧,哲儿他不会见你的。” “方公子他到底……伯母,您告诉我,他到底如何了……”越若舒几乎是捏紧了方夫人的胳膊,满是慌张追问。 毕竟不能将家事对外人说去,云曦微再怎么不是也是她和方圣哲之间的事情,实在不必让越若舒知道,方夫人忍了忍,长叹一声道:“哲儿没怎么,就是旧疾复发了而已……” 越若舒微微松了口气,发觉自己的失态,忙松开方夫人,想了想道:“小女的烟云阁就在不远处,想请方伯母过去坐坐,还望方伯母……” “不,不了,谢谢越姑娘,我还有……” “小女为方公子的病特制了些许香料,能祛除湿气……” 方夫人猛地抬眼看她,原本悲切的眼慢慢亮了起来,仿若看见了希望…… ** 迈入烟云阁,方夫人便叹了声,原这烟云阁果真不负烟云二字,清香缭绕,云雾腾腾,花红盛放,宛若仙境;越若舒恭敬将她请入一间二楼的上房,斟好一杯香茗放在她身前的案几上。 “这偌大的烟云阁全都是越姑娘一个人在打理?”她捧起香茗,目光从高处落下…… 整个阁楼是暖黄的设计,简洁明了并无过多的雕梁画栋,轻纱似有若无飘荡于案几与案几间,浸透在香炉里缥缈而出的白烟中,回廊里,走道间适当摆着几盆兰花,高贵典雅,毫不俗气。 她的身后是越若舒制香长桌,上面整齐有序放着瓶瓶罐罐,一个个按照彩虹颜色的顺序逐个排下,赏心悦目。 “是啊,这整个烟云阁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皆小女一人在管。”越若舒笑了笑。 “那越姑娘真有本事,不愧是越将军的女儿……”方夫人竖起大拇指,又深深吸了几口带着香味的空气道:“这儿真是神奇,刚我还心口烦闷,没想到闻着这香,心里舒爽多了……” “这好的香就比作药,无声无息润入体内,滋养身心。”越若舒轻轻扇了扇案上的香炉,让香味更浓了些,复又开口缓缓道:“适前小女也为方公子制过清肺之香,哎……没想到被云家小少爷要去熏衣物了,真是暴殄天物。” “什么!还有这件事!哲儿他没告诉我啊!”方夫人将手上的茶杯砸到案上,溅出许多茶水,怒意升腾。 越若舒看她那样子心中一笑,依旧装作贤惠大度的样子道:“方伯母何必和小孩子计较,他喜欢那香乃是孩子天性……” “可他姐姐呢!他不懂事他姐姐该懂事了吧!!”方夫人大声斥责。 “好啦,方伯母,世人皆知云小姐对这唯一的弟弟是掏心掏肺,视之如命,自是什么好的都给他,至于旁人……”越若舒说到这里故意停了停,对面方夫人的面色如预料般愈发难看了,她伸手为她顺了顺气,继续假装温柔贤惠:“所以小女这不又给方公子制了新的嘛。”言罢,从一旁小柜里取出两个盒子,推到方夫人面前…… “方公子他肺胃虚寒,上气喘满,自汗恶风,乃是常年邪气入体之昭,须得小心将养,如今由秋转冬,季节变换更要注意才是。这是小女为方公子新调出来百果香,研磨了梨花,枇杷,薄荷,款冬花,杨桃等制成,配合这个骠国花梨木制成的香炉套,能润肺化痰,补清气,去邪气。这个是用紫菀,半夏,甘草,桂,干姜,五味子等药研磨而成的润肺去寒药丸,方公子百忙,将此药携在身上,用温水吞服极可,免去了煎药的麻烦……” “谢谢越姑娘,真是太……”方夫人忙不迭道谢,突然想到什么,疑惑道:“越姑娘,你还懂医理?!” “制香与制药本就是同源,只是小女才疏学浅,并不如扁鹊华佗般救万民于水火,只能略尽绵薄,望方伯母莫嫌小女浅薄……”越若舒微垂眼眸,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不,不,怎么会嫌弃越姑娘呢,我都来不及谢谢越姑娘对哲儿的挂心。” “方伯母什么话,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方公子沉珂病体,小女只是略尽绵薄,说这些客气的干什么。”她摆摆手。 “是啊,一起长大的啊,那她怎么就能忍心这样对哲儿……”方夫人的神思游离了去。 方夫人一举一动逃不脱越若舒的眼,她自是知道方夫人口中的“她”是谁,正是表现的时候,她找准了时机道:“若是方伯母信得过小女,可否将方公子带于此处,直面病患,小女更有几分把握,若是能和方公子聊上几句知道他的心病,对症下药则效果奇佳。” “好,越姑娘,我不几日就要随老爷出门了,那么,就……就明日吧,明日未时三刻,我将哲儿带来。”方夫人忙点头答应。 “那小女就在此恭候了。”越若舒笑得灿若繁花。 ** 熙熙攘攘大街的另一边,凤凰楼里的寻香雅阁里,叶世安与云行愁容满面绞着眉头表情同步看着叉着腰鼓着腮帮不可一世的雨施。 “尊敬的昭和公主,我们要讨论男人间的话题,麻烦您能……您圆润得离开这里吗?”云行指了指门的方向,自从在东宫门口遇到这货,让她知道自己要和叶世安见面,就一路没能把她甩掉…… 雨施听不懂一样,依旧死死站在那里,毫不退让,目光愈发凶狠。自从中秋宴后,她小小的脑袋里时刻提防着云行和叶世安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们有什么出格之举。 “末将和太子殿下是真的有要事商量,麻烦公主殿下移驾别处。”叶世安身体是噗通跪地,语气可不是商量的。 “哼!你们俩之间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你倒是说啊!!”雨施颐指气倾。 “大事!”拓跋云行揉着眉头言简意赅:“很大的大事!” “大事需要你们俩这么神神秘秘勾肩搭背交头接耳獐头鼠目地跑这儿来说?”她小嘴一撅道:“你们俩不会真有龙阳之好,断袖之嫌吧!” “哎!别公主,冤有头,债有主,中秋宴那次只是误会,其实真相不是那样的。”叶世安脖子朝前伸了伸,神秘兮兮勾了勾手指示意雨施耳朵凑过来。 雨施半信半疑将耳朵贴了过去。 “公主殿下,末将这有天机营内部消息,你太子哥哥心里最爱的人是阿哲,他们两个在去乌孙的路上情意绵绵了一路这是有目共睹,天地可……哎哟!”叶世安还没说完,就被云行在后怒不可遏一脚踹翻在地滚了两圈。 “行了!!你们俩再讨论本太子喜欢谁我就一刀把你们全切了!!”云行怒气冲冲,面如酱色,外强中干地吼道。 “你敢切了当朝公主!!”雨施像一只斗鸡一般直了直脖子。 “那本太子切了这个骁骑将军还是可以的吧!”云行怂了,本指着雨施的手指转了方向,落到叶世安身上。 “你敢!你切死他我就切死你!”她蹭一下护在了叶世安面前。 “你敢为你的情郎切死你哥!拓跋雨施你良心被狗吃了!你哥我从小到大怎么对的你,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做什么坏事都是我替你兜着,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竟然……”他扬起手,作势要打。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末将的意思是咱们先别内斗了,这都快午时了,我们还没说到正事!”叶世安蹭一下挡在他们兄妹间和稀泥。 云行和雨施又用目光对峙了许久后才收了招,两人互相不屑哼了声,高贵优雅地坐上了高处。 “禀报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天机营第一手消息,乌孙玉璧公主快要到达洛阳,此番前来的目的是……和亲……”叶世安严肃起来,那板着脸的模样让雨施都安静了。 “和亲?!”她回过神来,猛地看向云行道:“哥哥要娶妻了吗!!不要!!” “不是太子殿下,今日使者已经带着和亲条款和多本通商条约觐见了皇上,那乌孙公主点名道姓要嫁之人是——方圣哲。” “什么!!!”兄妹俩同时起身,惊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