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炟仰着头合目,渐渐的眼眶湿润,心头酸疼漾起了暖热。 这幻影天……怎么也好像他一样?他的幻影天,本来是空的,是幻影般的存在—— 刚才随他入梦之前发生的一幕幕,他的忧戚和他的纵容,他句句话语都涌上她的脑海。 她皱眉,也慢慢的收紧自己的手臂搂紧他。 一寸光阴,一寸梦境。 他们此刻如飘漾在一片静谧的纯白里,而这纯白的幻境就是樱空释的觉知,它如无尽海般遥远深不可测,似雪雾森林深处的迷踪般难以捉摸,可又初心稚洁。 他吻住她的唇半晌,放开,低低喘息着,却不愿就此停下,而是慢慢的、深深的,将她抱的更紧。唇继续的轻触她的脸颊,如羽毛飘过,移向耳垂,顺势吻进她温热的颈弯。他的手臂有力,却没一点儿霸道,冰蓝眼眸柔和了点点星芒,也温柔得没有一丝冰凉。 她不由自主的半挂在他臂间,不时软软的低低的哼了一声。却换来他紧贴时擂鼓般的心跳。 实则艳炟伤重初愈,元神越发有些萎靡不振,这些天熠熠光辉,不过是纸老虎一样。可她还是愿意回应他,愿意他更加来靠近。 那温柔的抚慰,隐藏的迫切…… 一切也让她的呼吸声越来越明显,渐渐急促。 她感到双脚忽然离地,人整个被樱空释横抱起来!她连忙一把环住他的肩,睁大眼!樱空释缓步走向床边,把她轻轻放到床上。 他随着那动作,微微弯身蓝眸俯视着她,眼神眷恋酸楚,还有她也道不明的一丝更加交错复杂的情绪——除了她所熟悉的心疼和害怕外,还有些别的。 是什么? 她本来专注的看向他琢磨的,却忽然惊奇的盯着他身后一处地方,闪了下红瞳。 他床头边那个又是什么啊?那里的装饰,居然是两枝红花? 它们在一片莹蓝雪白的包围中静静的含苞伫立着,虽是被冰冻的雕塑,却像随时会开放般溢满生机,而且红得刚刚好,在雪境里并不会显得有一点突兀。所以她来到幻影天多次,却粗心大意,到这时候才发现它们。 幻影天里……怎么会有红色的花? 她走神之际,樱空释伸臂用掌心托起一下她的腰,轻轻一扯,拉开她衣服背后的系带。他动作轻柔却快的很。 艳炟狐疑地将目光折回来。 “哎,你怎么知道我衣服后面是这样系带……”她皱眉好奇的开口。 她这火族的裙子是只在幻世里才穿过的,衣饰扣结繁复,那时候的樱空释,哪来的机会知道它怎么解开? 樱空释凝眉顿了一下,他似忽然被问住了,人从一片朦胧的热情里被抽离,抿唇低了下头,又坚持继续拉开。 那可疑的微红的面色,让艳炟无言的斜斜瞄着他半日,眯起了眼。 “难道你是——”她忽然开口。 他立刻抬头伸出手轻触她的唇,摇摇头,神色间带着躲避制止。 像再多说一句话,秘密就会破掉。 艳炟撇着唇大眼斜看着他,一副得意洋洋分外了然的样子,竟使那雪般冷冽却温柔的白发王子,局促到了腼腆。 他隐忍惯了,且性情清冷,世间万物,都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看不惯的。无论是告诉洛洛签约不可生子,还是他们的第一次。可是他唯独不习惯太纵容自己的心思。 他停下手,忘了自己的一切欲望和目的,犹豫的想直起身子,手却忽然被她握住。 她抬抬眉毛,低声一笑,忽然伸手拉他靠过来,重低下身来—— “云飞……原来你记性这么好?” 樱空释贴近她绵软胸口,他皱眉矜默无声。 “干嘛不说话?你不想承认?整个幻世的时光,你看我穿衣服,就那么一次。” 她露出一脸骄傲公主的样子,神情就如那时她问他,“我问你,你有没有见过,和本公主一样美丽的女人?” 樱空释不语只是看着她,他轻轻眨眨眼睛。她这个样子真的是美好至极,面容如霞光浸染,眼底是火一样的天真。 艳炟见他在发愣,抬起一边眉毛,清清嗓子,故意大喇喇的道,“咳咳!这个入梦的办法可真不错。樱空释,我记得你第一次,明明干脆的很啊,今天怎么反而歇一下,停一下,一脸扭扭捏捏的啊?”她伸两指捏住他呆着的脸颊和耳垂,引着他靠近她唇边,嬉笑地低声道,“本公主,可是告诉过你,要你知道本公主的厉害!” 她一句话说完,骤然一推樱空释的肩,出其不意将满腹心事的他扳倒在床上。樱空释头落枕上,惊讶的睁大眼睛。他望着俯看着他的那对耀眼红眸,心中不曾想清楚,这次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他本来是因为心疼她,想要细心给她无限安抚。为何自己频频失去控制,倒成了腼腆被动的那个? “艳炟?”他略有不安的低声唤她,此时仰面躺着,白发细碎的垂到枕头上,露出俊美秀雅的脸庞。 艳炟低头看他,双眸忽然一弯,低下身子,迅雷不及掩耳,细齿在他发缕间隐约露出的耳尖上轻咬了一下!樱空释微微一怔,起先没有太反抗,反而带着点不解随她动作扭过头去。直到耳朵微微麻痒被含在艳炟唇间。 樱空释的心跳瞬间一抖,面庞因而染红。 他立刻两手扣住她,躲开急喊,“艳炟!” 艳炟不管不顾跨坐着骑在他身上,坐得高高的,哪容樱空释轻易的闪躲,她匍匐下来压住他,捏起他下巴偏头对他打量。 樱空释刚才没愿挣扎,此刻见她的神情,却觉分秒都是难耐的烦躁和痒。他一用力翻身,将那得意洋洋的公主重又换在了身下。 目光闪着不再隐藏的炙热,他伸手探她的肩,要完全解下她的那件衣裳。 这次,他不会再给她机会翻身了。 不知何时,幻影天里,一片落雪旋转着至窗外飘进,模糊了床上交叠的人影,只留一片呢喃断续,吟声细细,旖旎柔情。 天明的凡世,一切如常。 冯索一早就开车接了一行人,洛洛、婆婆、星旧还有杨丹。 一路上他千叮咛万嘱咐:“都是怪我,也没照顾好释……你们一定别再问他太多事,就看看艳炟就好。” 洛洛终于不耐烦的冷眼看看他,“冯索,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她别开头,低声嫌弃,“你不要说你是我的王。” 这话只说给冯索一个人听见,冯索方向盘陡然一颤,车子一滑,“诶?”洛洛扶着车窗大喊。 星旧也忙扶住一下摇晃的杨丹。 婆婆低头不语,她思绪似乎早就飞到医院,飞到樱空释的身边去了。 那孩子,太让她心疼了。 樱空释静静坐在晨光里,光线柔和,照得他面庞也特别纯净美好。他望着艳炟熟睡,轻轻靠着椅背。 直到一声门响。他扬眉回过头。 冯索探进半个身子,小心看进来。 “释。”他用气声轻轻喊。 然后他愣了下,停在了门口。 樱空释逆着光坐在床边,仿佛身上羽化出了半透明的翅膀。他的眼睛亮亮的,面容秀雅安详,神色也放松又简单,唇角流露浅浅的悦然。 “释,你今天……你今天……” 冯索狐疑着顿住了问话。 这个瞬间的弟弟,样子美好得像他自己肩上笼罩的那层薄薄晨光,轻如白雾,却使阴影退避。 可是就在昨天,他还明明要吓坏了哥哥。 腰忽然被人向前一顶,冯索忙回头。他身后的洛洛和婆婆,见他挡住路,轻轻一推。冯索向前走几步让开,洛洛挽着婆婆踢踏踢踏走进病房,她手上提着探望病人的礼物。再后面跟着星旧和杨丹。 樱空释略微有些意外,眼神依然明亮而柔软。他扬扬眉,对这些人温和的道,“你们今天都来了。” 洛洛把提篮往桌上放,她笑着回头看看释,“是啊,你哥他不让我们来,想把你和你艳炟公主都藏起来了。怎么样,艳炟恢复得还好吧?” 释点点头,来不及细答,婆婆已经一脸关切的坐到了释身边。“释,你最近……”她关心的提起半句,想起冯索的叮嘱,把话咽回去了。 樱空释仔细看婆婆一眼,忽然抿唇一笑,他握着婆婆的手,“婆婆,我很好,你放心吧。” 杨丹手扶住下巴,慢慢走了过来。她打量樱空释,“Martin小哥哥,你气色很好啊!冯总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洛洛听了也忍不住噗嗤一笑,“真是知我者杨丹,我也想说呢,释,你心情挺好的啊。”她转向冯索,“你是不是有毛病?紧张什么啊?” 冯索委屈的扁着嘴唇眨眼睛,两唇还轻轻动一动。 婆婆笑着道,“释,你今天这么高兴,什么好事情?” 樱空释微微怔住,一时沉默。 洛洛也走过来,她特意歪头看看樱空释,那眼神里透着一股研究的味道。 樱空释不由面色尴尬的别开头,捏着拳头不说话,眼睛不看他们,轻轻抿着唇。 这时忽然响起一声轻哼,是睡在床上的艳炟,她依然还闭着眼睛,继续喃喃了一声:“好吵,樱空释……” 樱空释一愣。他无话,只慢慢回头看了一眼大家。 冯索这会儿才趁机再次找到释的眼睛,对视了一下。 他想,屋子里人太多了,他要替弟弟开口。他还来不及说话,许是感到光有点刺眼,艳炟再动一下,举起白臂遮住眼眸。 “哦。”婆婆也已会意,含笑站起来,“我们先去隔壁坐吧。”她伸出手,轻轻拍拍樱空释,“释,你好好陪她。” 樱空释凝眉没有回答,只目送大家离开了病房。 门合起。转回头,他欠身去,想要看看艳炟,却先看到被子下露出的一对大眼。 “艳炟,你醒着?” “嗯。”公主闷声哼了句。 樱空释俯身过去,想压压被子,艳炟立刻伸手拉住他的手,坐起身。 两人视线交汇。片刻,艳炟却抬着眉梢,轻轻转过脸去。樱空释默默在身后凝视她。 “艳炟?”他轻声喊她。 你好些吗? 艳炟斜过眼眸,眼光停在樱空释脸上。她低头轻轻拢一拢头发,忽然魅惑的一笑,眼瞳中含上无限情致。 转回头,她侧着眼睛瞟一瞟樱空释,幽然伸出手臂,扶在床边的桌角,很是性感的轻耸着肩膀,那双熟悉的凤眼微微眯着。这火辣姿势分明是在太过故意的撩拨,却还是显出天真来。 樱空释望着她,突然就低低的抿唇笑了。 艳炟愣一愣,也低下头忍俊。 待再抬头相视,她高傲的做女王状,“樱空释,你在笑什么?” 樱空释整整表情,道,“好了,别笑了。你饿了没有?昨夜一晚上,”他低了头,“你还好吧?” 她的元神本来虚弱,这样做法,实在不知有害还是有益。 艳炟大眼转了转,伸臂挥动了两下,双目炯炯,灿然一笑,“樱空释,我觉得好得很啊,好像元神有得到休养,灵力也滋长了!” 樱空释淡淡露出笑靥看着她。 “我去端点吃的给你。”他起身。 艳炟一伸手,捞住他的衣襟,将他向下一拉,拉得他诧异弯下腰。 那俊雅面庞一脸纯净无辜,就伏低在她近旁。艳炟对他上下看看,将头一偏,露出梨涡,忽然低声细语的吹着气道,“樱空释,等下回来,练灵力啊——” 樱空释怔了下,会意她的嬉闹,面上忽然发热,瞬间连耳尖都染红了。 他低头什么也不说,拿下她那只手,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