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他走过去,看见冯索的眼神,对哥哥扬起唇角,如孩童般笑了一下。 冯索眉间含着莫名的情愫。他轻轻的拍释的肩膀。 樱空释皱皱眉,好奇的歪歪头,“哥,干嘛?” 冯索沉默着,樱空释便会意随着他走出病房,还细心回头带上房门。 怎么了?褐眸疑问的眼神。 他不觉得他们兄弟之间,若没有其他必要目的时,有什么需要掩藏的。哥明明就有心事。 “你白天那样子……很吓人。从前在幻世,哥离开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吗?” 冯索抬眸试探的问。 樱空释愣住,他有些无措于谈及这些。“我……我,”他追忆,然后向哥哥笑了下,“其实我,都不太能记住当时发生的事了。卫兵们说我……什么都不管,只想要杀了火燚。”他低下头。 艳炟此刻平安的醒来了,他之前所有埋伏着裂心的阴影也都随之隐匿,所以重又可以对自己,对别人说着安安静静,诸如一切都如碎片这样的话了。可是,眉头随着想起过往深锁了下,谁又知道下次遇到相似的事情,心头阴影会不会再来凶狠的吞噬他。 冯索忧郁吸气,他柔声道,“哥记得从前,听见你向岚裳,求婚了几次,总以为你人大了,心里有的也许是她,即便后来,看见火族公主和你关系不凡,也不曾确定你究竟心仪着哪一个女子。” 难道这就是命…… “岚裳?”樱空释跟着重复一遍,而后低低头,“岚裳,她是个小女孩,她娇生惯养的,人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为了哥的事,我有些有愧于她。” 冯索点点头,他一笑换做正常的声音,“哥从此以后,再不疏忽我弟弟一点半点。” 樱空释浅笑。 冯索道,“我和星旧要回去查焰主他们的下落了,如果发现什么,哥会联系你。你就留在这。” 樱空释听了,认真点头。 他推门再回到病房,却见床上那人将大被蒙头。 他目光盯了她一会儿,没动。 过了没多久,艳炟果然撑不住了,一把掀开被子,露出一对斜睨的大眼。 “樱空释!” 褐眸扬起看着她。 艳炟挑眉道,“原来跟她求婚还不是一次?你和那个人鱼公主,当初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樱空释走近前,摇头回答,“艳炟,你又忽然怎么了?你都做了几亿年小女子了,还这么爱胡思乱想?” 他恬雅的坐回椅子上,眉目如画,褐眸闪着淡淡光亮。 艳炟不满的噘嘴,“你什么时候对我解释过?当初你宁可挨鞭子,都不许我去找她算账。” 她认认真真,回忆起这件往事,两只胳膊红色的袖子,忿忿不平却又乖乖的一边一个摆在被子上边。 樱空释凝眉,“艳炟,你要是伤了她,冰族就没了人鱼族这个盟友,我不杀了火王,冰族什么都完了,我还谈什么帮我哥自由?再说,我母亲发现我受伤了,要去找你,我也没让。” 他直言不讳,引得艳炟噎住一阵闭气,她向枕头边抓了几下,想摸个什么扔向他那张清冷如神祗的脸。不想旁边就那么一只水杯,之前还被她踢碎了。 “樱空释!我父王纵然弑神不得赦免,也不劳你这样一次次提醒本公主!” 樱空释听了起先像无事人一般。但他终于还是转开头,淡淡的吸气,道,“艳炟,我本来曾想过放走火燚。” 艳炟摸向枕边的手一停,她拿眼睛继续看着他,脑海中却想起幻世最终,他面庞扭曲的手举弑神剑,停在她面前听着她哀求的一幕。 “樱空释……”她喃喃喊着眼前的他。 而后却刁蛮任性继续不依不饶,“那又怎么样,本公主只问你,如果是人鱼公主当初肯嫁你呢?” 樱空释看着她低低轻叹。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哥哥和艳炟都想起追问他这件事,回忆这些旧事,其实是无比耗费他的精神。 清冷面庞渐渐平静下来如没有波澜。 他的母亲莲姬,在冰族的婚配,实则并没有任何幸福可言。对他来说,结婚,大概也就不过是一种手段,与喜不喜欢,从来就无关。向岚裳求婚,大约就是这样的心情。为了哥哥的幸福,他的新娘非她不行。 可是岚裳因他的失误被烁罡玷污了,此后一切都不一样。他还记得住最后一次向岚裳求婚的情景,不同于前几次,他那次确是做着最认真最沉重的决定。可是岚裳拒绝了。她无情的反问他,他爱她吗? 他为难已极,斟酌良久后回答,我会试着爱你。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已经尽了全力,那一刻,他只莫名觉得前所未有的沉重压抑。是枷锁里的枷锁,牢笼深处的牢笼…… 在那之前,他还可以偷偷保有自己的一份记忆。那之后,连珍惜一段记忆也成了罪孽…… “岚裳,她以为我十恶不赦。”他追忆过后,浅浅一笑,“我虽然委屈了些,也不如何怨她。而艳炟你,向来都知道我是怎样的樱空释。我去杀烁罡当日,你骂我的话也挺不错的,可惜我那时候听了就明白,我已经再也做不回过去的云飞了……” 艳炟面容一凛,想起后事,忽然心痛如绞。 她立刻后悔的坐起,不再追问逼迫,反而一欠身伸开双臂将樱空释揽在了怀里。 “不是那样!我喜欢樱空释,喜欢云飞,也喜欢罹天烬,喜欢马天赐——” 我清楚的喜欢无论哪一个你,所有的你! 樱空释将下巴轻轻依上她的肩,秀雅面容露出透着点得意的一笑。 艳炟忽然一推,重新直视樱空释,樱空释笑容收敛了,只有弯着唇的笑意还残留面上。 “还有件事,我对你这么好,你到底也不和我说谢谢!”她瞪眼!随即撇撇嘴,“算了。” 樱空释扬眉,“谁说的,我谢了啊?”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都不比我喜欢你的那一句,起码那句倒还听过。 樱空释面庞上黯然神伤,眸光变得柔和,“在幻世那次大战最后之时。” “那鬼能听到……”她转开不理。 他淡淡看着她此刻模样。 其实他们俩的记忆,真是有头有尾:她曾经初次见到他,又是捏他的脸,又是按他的鼻子,不想有日也是这样和他告别…… 而他,他曾在那时,把心里所有对她的真正感情,都认真告诉她了—— “樱空释,你还不谢谢我?” “你想的也太多了,我是不可能,对你说谢谢的。” 谢谢,艳炟,其实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都感动感激。 “喂,我是不是你见过最美丽的女人?” “你和我母亲,根本就比不了。” 艳炟,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最美丽的女子…… “樱空释,在你心里到底把我当什么?。” “仇敌。” 你说过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其实你从来也是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挚友。 “你看这烟花,多温暖,多漂亮,它会让你感到不再孤独。” 艳炟,我真喜欢,你为我放的烟花,而且我这次真的是对它笑了。 还有,还有你再次离开我的时候,我终于回答你的那句话。 亿万年来,亿万年来,我一直喜欢你。 “诶!樱空释?” 艳炟已经躺回去了,等不到他的话,她眯眼,像猫一样蜷在床上弓起身子,懒懒的喊着他。 樱空释回神过来,扬眉看她。 “你有没有听过——最近流行的胎教啊?”清越声音慢悠悠的。 樱空释眨眼,“什么?” “就是给还没出生的孩子唱歌儿,讲故事。” 樱空释慢慢听完她的话,有些黑脸。 “不要闹了。”他不安又忍耐的说。 “我不。我还从没听过你唱歌儿。你跟人鱼公主,是那么好的朋友,就没让她教你唱两句?” 樱空释绷着脸道,“没有。” 艳炟黑眸转转,不依不饶的,“那你跳个舞吧。” 樱空释低低垂着眼眸思索,他抬眼看她一眼,忽然道,“嗯……艳炟,刚才我哥好像找我有什么事—— 艳炟蹙眉提高嗓音,“那讲个故事总成吧?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给我讲过故事!” 樱空释虽然不受冰王待见,尚有莲姬伴随过一段童年,艳炟却压根没见过她母亲的模样,不要说她,连烁罡也没有见过。 樱空释沉吟片刻,有些愁眉不展。 然后他吸口气,果真决定开始讲故事。 可讲个什么故事呢? 想了想,他用低缓声音道,“嗯……我给你讲,睡美人吧。从前有个王宫里,住着国王和王后,他们生下一位公主……” 刚开个头,艳炟就不客气打断了他,她骄横的道,“不行,这个故事里也要有我在!没有本公主,听来有什么意思?” 樱空释睁着褐眸看着她,于是清清嗓子重讲, “从前在火星上,有一个睡美人,除非找到赤凝莲,才能见到这位公主……” 哪知道艳炟又瞟着他道,“你是乱讲,你找赤凝莲是为了你哥。况且明明是冥王星上有一个沉睡的王子。火星的公主去唤醒他。” 樱空释审视着她,只觉得今天的时光如在倒流,他的公主好像重又如当年初见时的天真刁蛮……而他只是她身边可以随便支使的小奴隶,没有冰族王子的身份,没有冰焰身世的困扰,没有……日后许多复杂的变迁。 目光闪了闪,他不服的质疑, “艳炟,哪有公主唤醒王子的睡美人,编也不是这样的。再说我什么时候在冥王星上沉睡过!” (睡美人具体内容详见《樱花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