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凝的总裁办公室大门半掩着。 冯索一个人靠坐在椅子里,端着一杯红酒,背对着走进来的女子。 “酒会散了,客人送走了。别再喝了。”是洛洛。 她转开头吸口气,清清嗓子,走近冯索身后,在桌前停步。 “冯索,你刚才怎么了?”忽然急迫的直言相问。 白色背影只颓然坐着,晃晃酒杯,没有给回答。 洛洛皱起眉,“你把婆婆都给气走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释?他一直以来为你做了这么多!就算你不愿接受也不能这么对他。你刚才那些话……” 冯索视线离开酒杯,慢慢抬起了垂着的头。他声音低哑的道, “你知不知道,他又在为我们受伤了?” 洛洛停住一愣,她不解的疑问了句,“什么?” 冯索慢慢的出了口气。“他救艳炟时找到一朵花,叫明开夜合,可以恢复我神族的寿命。因为我分给过你冰族的元神,这朵花如果再发芽,也可以助你长生不老。” 洛洛睁大眼眨了几下,她不可置信的重复着,“你……你说什么?” “明开夜合,是他为艳炟找到的。现在他为我们,用自己的血肉来养这朵花。” “王……”洛洛渐渐似明白的看着眼前的人,她感到一丝恐怖。 “那你……” 白色身影忽然一旋,转椅转了过来,“我简直是恨他……一直以来!他从来,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什么而难受。洛洛,我今生今世……已经背叛了他,从来没有全部想起卡索对他的感觉。我只是个带着三个不同记忆的陌生人,我甚至一直更惦记的是凡世,而且我……我……从来就不值得他这样!” 冰凝般的双眸,隐隐发红。 “所以你……” 他立刻又开口打断了她,“焰主还活着。而且如今很可能附身了凡人。她若存心再兴风作浪,凡世便不会太平。” 洛洛凝眉陷入思绪之中。 冯索迟疑着慢慢走过了面前的长桌。 “我疼爱的弟弟,和我所关心的凡世,”他低头停在洛洛面前,表情忽然有点怪异起来,“可我变了,我竟然不觉得多么担心凡世了。我现在在做什么?洛洛,我答应过你要保护这里,我是不是会对不起你……对不起凡世这些人?我现在最怕的,居然是……牵连释再去牺牲!” 他抬一只手掩住眼睛, “我宁愿他厌恶我,然后离开我,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地方做一个自由潇洒的神——而且他最好对我一无所知!” 洛洛立刻抬头急着打断了冯索,“可是,你糊涂了?他那么重视你,你刚才那样做,只是在伤他的心啊。而且,凡世和樱空释难道不能两全吗?就算他喜欢艳炟……” 冯索难受摇头,“洛洛,你根本不了解他!他刚才从头到尾都没有信。我真是,竟然以为这种愚蠢的办法会管用!” 洛洛无比诧异,“释不信?可是他走了……” 冯索转回身扶住桌面,他有些头疼的闭上眼睛。 “他也许只是在气我……这个哥哥没用。” 一阵黑雾弥漫。 樱空释已带着艳炟出现在结晶的房间之中。 他站定将褐眸静静望着她。艳炟有些迷蒙的睁开眼,四下望望。 “雪屋?我们到家了。樱空释,你刚才是带我们用幻术回来了?” 她刚才被他那温软合着馥郁樱花味的亲吻,弄得迷离恍惚,一时间简直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抬头看看樱空释,他那静默不言的样子,却让她微慌的掠掠头发,“喂!你……” 他将手轻轻抬起,扶上她的脸颊,手指轻轻推高她的下巴。 这样动作让那对本已有些惊慌的大眼不自觉的闪着惊惧幽光看他。褐眸端详她片刻,垂下,凝望她的雪白面颊和红唇。 下一刻,花瓣唇瓣似又要轻轻靠近,艳炟不由心跳剧震的微微侧头闭上眼睛。然而那樱花的气味仍近距离的萦绕在她周围,唇上唯有轻轻呼吸的气息拂过。偷偷睁眼,她发现自己只是被樱空释抱着。 托着她的腰向她身后床边送了一步,樱空释的手掌撑住了她的背,他很快已将她整个人推着半仰在柔软床上。 四目相视,他那静静看向她的眼神,是清澈温暖和柔软的。像早准备好了,渴望无限靠近她的样子。 她蹙起眉,连呼吸也微微急促,掌心不由自主的想滑向小腹。 樱空释忽然前倾身子,将她轻轻放平躺在床上。 顺势的俯身温柔眼眸看她片刻,他眼中闪过一丝隐忍平静,直起身子,手却仍无声支撑在她身旁圈住她。 “你睡吧。早就累了。”那清冷声音仍是淡淡道。 艳炟躺倒,眼眸却仍然睁大着,好半天才渐渐放松了。一经安静深陷进柔软被子里,她才感到确实眼皮沉重。她虽然是火族公主,有神力在身,也一向强健,可毕竟还是知道疲惫的,何况这种情况下。 手掌悄然贴上了肚子,指尖划圈的抚摸两下,“樱空释。”她忽然抿起红唇笑着叫他。 樱空释转过头看她。 “你说,这个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樱空释似乎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怔了一下,褐眸移开。 “名字?” 艳炟眸光闪亮亮的,“你是不是傻?阿夜都有个名字,这孩子怎么能没名字!若是男孩,我想自己给他取个名字,你答应吗?” 樱空释轻轻点点头。 艳炟满足的红润双颊,她低声道,“要是男的,我要给他取名叫云息。” 樱空释眉头一动,凝目望着她不言。 清丽的眉心蹙在一起,她又犹豫道,“不过若是女孩——” 清冷声音已淡淡接口,“如果是女孩,叫樱燃吧。你们火族,向来都喜欢有火字的名讳。” 艳炟点着头,扬眉道,“樱空释,甚好,你这名字起的比云飞好多了,今天是剑灵上身了吧?” 樱空释瞬间白眼一下垮了脸,“云飞哪里不好了,你叫了这么多年还嫌它。依我说,公主费心起什么名字,还要分男的女的。干脆生下来不理什么模样的,都叫马鹏鹏不就算了。” 他本是灰衣棕发,一副现代装扮,可艳炟痴痴看着他的神色,倒像看到久远以前那个一样熟悉的,白衣白发的樱空释,一脸高冷。 她微微蹙起眉,那是她从火星上被唤醒以后,看到他的样子。 那个冰雪般的人,是她心底里永远珍贵的存在,一生唯一的挚友,和最可靠的救赎。 她眼前渐渐些迷迷朦朦的了,眉眼垂下,忍不住的想合起来。 好困。 樱空释侧坐着,望着她。她最后的印象是他的目光,温柔沉静。然后,她就沉沉的融入无声温暖的黑暗里。 樱空释再望床上的人一眼。见她已睡熟了,慢慢站起身,他对着窗口看了一会。 天还是黑魆魆的,透着十分遥远的,灰白的一点光亮。 他还有件事要办呢。 “剑灵。”低冷的声音唤道。 有蓝光一闪,剑灵已出现在他背后。 “叫我什么事?” 樱空释扭过脸,他淡淡交待道,“我要出去一下。艳炟睡了。你守好雪屋。不要把阿夜放出来。” 一只蓝色蝴蝶的标本被扁扁的夹在书里。捧着书的人没心在看字里行间的内容,只是专注的低头看着那书上的虫子。 那眼神像在期待什么一样。标本忽然异样的颤抖两下,接着,竟扁着身体,闪动两下蝶羽! 异样可怖的场面! “想不到,那影子女人没有骗我,真的行?”手伸出,那人惊异的盯着自己的掌心,勾起嘴唇阴仄仄笑了一下。 可出乎他的意料,接下去,那扁了的蝴蝶忽然用扭曲瘸着的腿挣扎了一番,倏忽化为一团火焰!就在他眼前咫尺处,蝴蝶仰过来的六条腿蹬着,不可逆转的在火团中挣扎直到变得焦黑! 王柏吓了一跳,不等诡异的火焰沾上自己就把手一甩,将烧剩下的蝶扔在地上。他厌恶的后退一步,喃喃自语,“这闹什么鬼?” 蝴蝶冒出一股黑烟,火星渐渐熄灭了。 王柏凝眉站着,白了脸。 他喘息得带动了肩膀,不耐烦的喊到,“喂!你在不在?” 屋里没有人出现,却忽然轻轻哼着响起一声低叹。 “哼!” 王柏皱眉回过头,他看着房间的大落地窗,衬着背后阴暗的城市凌晨。窗前除他无人,但窗子里真真切切,浅浅映衬另一个身影。她是半透明的,使得身上的衣服也显得只是绯红。 反影端着手臂,一笑。 “——怎么?蝴蝶没活?”清越低沉的女声。 “你说过我也会有马天赐那样的能力!可是枫枫说他能复活残缺的蝴蝶。我刚才是复活一个完整标本,为什么都不行?” “你想复活谁?想杀了谁?”反影低笑道,有恃无恐。 王柏不喜欢这种□□控的感觉。他幽幽的转个身有些不愿看那影子。一个长着和Ada一样面目的影子,她的存在本身就阴森诡异。 “这些事不用你关心。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分给我这些神力,它正确的使用方法。” 浅影扬眉,倒果真尽心解答了。“想使用灵力,哪有那么快?曾有真正的神,度过一百年神生,都还没有学成半点幻术呢。” 影子抬起蝶翅般的眼睫,一闪,却从窗子里不见了。眨眼间,在王柏眼前的一面镜子里又重新出现。这次那红衣卷发,雪白的脸,整个形象都要清楚的多。 “王柏,你之前费尽心机做了次蝴蝶展,可也只用了那么一次,就没有人敢再来了。比起你心中真正想做的,这区区玩弄虫子的小把戏,又算得了什么呢?不瞒你说,本先祖也有想惩罚的人,所以我很理解你的感觉。放心跟我合作。只要你做得好,会使用灵力是迟早的事。我也会为你,烧化那些恶人的心肝。” 远远,似有错觉,仿佛细细的凄厉的惊叫声,在夜空中回荡着。 王柏抬头眯着眼看着镜子里的女子。 她自称先祖,有很美的脸。可是,比起Ada的清丽魅惑、和那种收敛的娇俏混合着低冷,这女子的躁动眼神中满是睥睨万物的不屑和残酷,看不到一丝喜悦安宁。 电话忽然响了。 王柏一愣,伸手去把它拿起来。 话筒里传来不太高的女子声音,“——老板,有个人想见你。” 王柏走下楼,却在看见那道长身静立的背影时,在楼梯上停步,他低低的笑了笑,才继续走。 “你找我?”没有如何意料之外。 樱空释转过身,灰衣褐发,眼眸在夜色里有如碎片般的星辉。 “想不到你会自己来。”王柏挑着眉,那话音里听得出些淡淡的讽刺。 樱空释不急着言语,只望着面前这人。 “说说,为什么?”王柏一步步的走到了樱空释的身边。 樱空释微微露出了忧戚的神色,他声线低徊的道, “因为我们合作过,而且你帮过我一个忙。” 王柏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脸上还显出窥视的兴奋, “哈哈——承认吧,枫枫是你杀的。” “我本来不想招惹她。”樱空释立刻淡声回答。他坦然得就像说昨天回家路上,看到街边发生的一件小事。“可是她不知进退。” 王柏凝眉倒退了一步,仔细的打量打量他。那俊美秀雅的面容,沉静得透出高高在上旁观者的意味。 “马天赐,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原本以为你虽然冷漠孤僻,却是个很省事的人呢?” 樱空释眨眨眼睛,未置可否。 “所以你真的,根本不是个普通的建筑师,对不对?”王柏半含疑虑的走上前一步,对着他道。 “我是谁有什么关系吗,不妨碍我给你一句忠告。”樱空释淡淡眯眼的道。 王柏的眼睛向上挑了挑。“怎么?” “抽身退步,安心做你凡人。”樱空释的声音如徊荡的飞雪落下,积做绵密的寒意。 “凡人?”王柏听到这个词汇,琢磨的转动眼睛,“那你们又是什么?特异功能者?” 樱空释转过身来,他淡然的扫了王柏一眼,忽然慢慢的举起一只手,手背向上若无其事的轻轻横在胸前。 王柏诧异的四周看看,隐约从房子各处响起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 “什么?” 他忽然惊恐的睁大眼,看见整个房屋里沿着墙壁在结成冰凌,厚厚的白雪爬上屋顶!整个开阔的客厅立时变做了一个雪洞般的地方。 冰凌还在爬。 王柏倒退一步,“这是……这是怎么形成的?” 樱空释看向他。冰的延展停止了。 “你问我是什么人——就是这样的人。” 随后他翻手握住成拳,所有冰凌瞬间便崩裂粉碎,化为飞雪般的碎屑消散落地! “我看见这个凡世,轮回了二千年的岁月。也看得见遥远的冥王星寒彻,荧惑星炽热。因为一切变化都是当年我造就的。” 他转过身来面对惊讶失语的王柏,悠然的道,“你问我们是谁,我们是神。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神。我们,也只是和你相似的存在。是这或许完整的世上,分裂的一块碎片。悲欢喜乐,都要同样顺其自然。至于神能做些什么,你看到了。” 王柏四处看了一圈,目光重又锁定面前的人。马天赐所展现出的一切更真实,这一点是不同于那个影子“Ada”的,这种古怪已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看了那秀雅面庞半晌,渐渐镇定了下来。 “哼,其实,也没什么好吃惊的。自从我所爱的人死了以后,我也钻研过很多跟这方面有关的东西。” 眼睛盯紧了马天赐,“樱空释,你的真名,是吧?”王柏轻声说道。 樱空释轻轻眨眨眼睛,“有人告诉你了。”他平静的道。 王柏扬眉。他开始有些玩世不恭的转身在屋子里踱起步来,回头举手笑道,“不仅如此,而且我还知道了,你们不能随便动我们这些普通人——你们有禁忌。所以我不用怕你,或是那个只能出现在镜子里的Ada。” 樱空释默默看着他,像个漠不关心,心不在焉听故事的孩子。 “王柏,我是想提醒你,那个女人,她并不是Ada。她叫焰主。而且她想要的,你根本就给不起,她只是暂时利用你。和她在一起,你,和凡世,都不会有好结果。” 王柏停住了踱步,站住了。他整个人刚好笼罩在一束自头顶落下的白光里,光芒映衬他的面容,似照着一个满脸阴影的木偶,怀着莫名的被冷落的怨气。 “可我不在意。”他慢幽幽的回答。 樱空释微微凝起眉。 “马天赐。不,是樱空释。”王柏已自顾自的继续道。他的神色在不经意间就恍惚了一瞬,似乎沉浸到某个回忆里去了: “你不觉得,在这世界里,到处都是渺小、虚无、像蝼蚁一样的没有用的生命吗?他们可能根本没有头脑,平庸无能,自以为是。这里面甚至包括我自己……” 有些僵硬的脸转过来,他看着樱空释,“如果你是神,应该会很懂得吧?比如,其实我也爱过一个女人,可是她……” 樱空释再次的皱皱眉。他犹豫了片刻似想说一些话,终于还是忍住,只轻叹一声,把王柏打断了,“你如果非要这么想,那就当做我白走一趟。” 他对卡住言语站在那里的王柏淡淡的眨着眼眸,无声的注视,目光中是种冷淡的淡淡威慑。那眼神似乎是一种警告,但却保持着一定距离。 王柏眯眼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想抱怨的话说不下去。 那对他无比重要的事情,存在在他记忆里会经年不变,可是在这少年般的晶莹却有些模糊的眸光注视下,就不自觉的停顿如一片安静的尘。 他吸口气,十分诧异的带着怒气重在心底找回那种被怨恨膨胀的感觉—— “而你……我看你也并不多么聪明,你有漫长的生命,却一直只是个旁观者,你那些超凡的能力也只是身为神的一些刚好与生俱来的幸运!你,没有亲身经历过我遇到的一切,又凭什么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或许吧,”少年般俊美的面容没有多少波动,静静道,“这是天意。不过对你不重要。如果不听忠告,你明天还会失去更多呢?” 樱空释收回了目光。他不再多言,慢慢转身。 王柏忽然有些疑心的向那灰色背影看了看,随后目光重又一点点变得凌厉不甘。 樱空释的身周已渐渐升起一股黑雾,转瞬间在那黑雾蔓延过的地方,灰色的身影无声的随之消散。只留下一片空地。 樱空释走后不久,王柏忽然听见一种声音。 “做得好,你很像我。” 他一惊低下头,看见客厅闪亮的茶几上,本该是自己的反影,此刻却化为了那个所谓的焰主。 “你想怎么样?你真的只是利用我?”他倨傲的问,焰主的模样也跟着他的表情皱起眉头。 “哈哈哈!没错,是利用你。而且做起来很简单,把你的肉身献给我,维持我的神生。而我,也会适当的分给你我的一些记忆和灵力。最重要的是,等得到明开夜合,你就可以和我一起长生不老。” 王柏撇嘴,想起樱空释刚才说过的话,他犹豫道,“既然这么说,世上那么多人,你为什么选我?难道就因为我以往做事做的合你心意?不会吧?” 影子哼笑了一声,“也因为难得你与蝴蝶为伍。蝴蝶这东西,善妒嫉,阴气极重,你,也才不至于瞬间就被我的烈焰化作飞灰。”哼,又一声冷笑,“你在怀疑什么?可不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幸能成为我的宿体的。” 王柏转个身,焰主的红色身影立刻投射到那扇摇动的玻璃门扉上,她对他审视的低头,凤眼暗藏着有恃无恐的窥探。 仰起头,她继续以难得的耐心解释道:“神族与凡人有各种契约,元神没有介质去寻找宿体,也一样。那个凡人需得自己清醒情愿,若受迷惑而不是真心,就算再适合的身子,没有多久就会化为燃烧的焦炭。而我们神族若是夺取凡人的肉身成功,元神不过百年就会随凡人的身躯一起覆灭。所以这也算是我的孤注一掷。哼哼哼,不过,天助我也,樱空释找到了明开夜合——” 她转过身来,蹙眉道,“愚蠢的凡人……你知不知道这个机会对你意味着什么?” 王柏不说话,目光闪烁,两拳却渐渐握紧! “哼哈哈哈!”屋子里回荡着一个女子肆无忌惮的笑声,“准备好吧,把你的灵魂献祭给我,火族的先祖——” 王柏一凛合目,当再次挣开眼睛,他漆黑的瞳孔变为暗金色,内中似燃着火焰。 枕上卷曲的黑发随着一个动作动一动。艳炟十分舒服的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然后睁开眼眸。 透窗而入,一抹幽淡模糊的晨光,灰衣身影静静的坐在床边,褐眸微垂,淡淡的凝望着她。纯美无暇,安静到仿佛他是清晨被折射的一个倒影。 是樱空释。他怎么还像她睡之前那样坐在那里? 艳炟怔了下,很快的坐起身。柔软的被子堆下,露出耀眼的红色丝裙。 她皱皱眉,追问道,“怎么了?你没休息,坐了一夜?” 樱空释听了愣了下。 褐色的眼睛里渐渐染上温柔笑意。他低头轻轻扬了下唇角,再抬头。 “你傻不傻?我出去办事了。”他低声道。 “办事?办什么事?”大眼凝住,认真盯着他。 那纯净面容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看似没有波动,却暗暗焦灼的神情,“有焰主的踪迹。” 艳炟大眼睁得更大了。 “那个王柏,恐怕是跟焰主合作了。我昨晚就感觉到他身上有沾染火族的气息。也不知道为什么 ,焰主会选中了他。”褐眸忧戚望向艳炟,清冷声音继续道,“这个凡人性情乖僻,他若不拒绝焰主,焰主就有地方附身了,日后他们就会一起兴风作浪。” 艳炟听到这里,蹙眉转开头,她的目光荧荧闪烁着,轻轻把手移到腹部,那里散发着一股不一样的温热。而手轻轻颤着,她忽然闭眼额前渗出冷汗,觉得那里恍惚一阵剜却的疼痛! 那是上一世为救樱空释用弑神剑自尽时刺穿的地方。 “樱空释!”她莫名颤抖的低声道。 褐眸抬起,看向她。 他忽然心疼抿唇——艳炟,她并不知道,她在火族绝对空间里用他的弑神剑自尽后,焰主却借弑神剑剑灵的帮助重新附身了秦汉。 还是不要让她知道那许多了。 “艳炟。”他打断她,伸手去握住她的一只手。 “我一早就回来了,还没去再找我哥。过几天我还准备去一次格凝。” “还去?冯索他不是在生气吗?” 樱空释听了低叹了一声,“我哥他,昨晚是假装的。” “假装?” “是。”樱空释道,“而且我还要喊星旧回来。” “星旧?”公主再次的疑问,“可你怎么找他呢?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樱空释扬眉,“是啊,知道。正好,我带你看看他。” 站起身挥手,在这雪屋的半空便浮现出一团光影,是神族之间除传声鹰外利用幻术投影互相联络的方法,樱空释和艳炟在凡世都没少用过。这次,眼看那光影由模糊到清晰,渐渐显出一个人上半身的样子。待艳炟看清楚了,不禁眨眼,果然是星旧! “释王子。你喊我?”星旧一脸严肃紧张的道。 樱空释似孩童般很天真的歪头看看他,忘了先说别的,他纳罕,又有些揶揄的问,“星旧,你后面怎么有企鹅?” 艳炟则将大眼瞪圆,看着星旧身后的背景,莽莽雪原,无尽冰川,果真有一群企鹅刚好摇摇摆摆的在星旧身后走过,那身黑礼服似的皮毛,和星旧的黑袍迷之般配。 星旧面色泛起尴尬的红润,“释王子……” 这句话似提醒了樱空释,他回过神,不理星旧身后的背景,已重又是一副高冷的神情,声音清冷的道:“星旧,我是通知你,我哥又有事了。南极那么好吗?还不回来,效忠你的王。”